希達和萊斯并不在意這個,眼下他們坐在床上,周邊攤開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顯然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關注。
“還有多久?”萊斯問道。
希達轉頭看了眼地上早已畫好的白色空間魔法陣,說:“還有十分鐘,她再不來就來不了了。”
萊斯說:“她和女王的關系不簡單。”
希達點點頭:“是啊,一個邊陲醫館的醫生,但是跟着女王的弟弟,又惹得女王親自派人來抓她。”她眯起眼睛,“恰巧手裡握着神格,我想應該不隻是普通犯人這樣簡單。”
法陣發出了光芒,伊琳喘着粗氣出現在法陣上。她半跪着,脖子和手腳都被挂滿了鐐铐。
“是啊,普通的犯人可享受不到我這樣的待遇。還好我足夠機靈。”伊琳說,她看向萊斯,“我可沒食言。”伊琳晃了晃手裡抓着的東西,“我帶來了你要的證據。”
那是一個本子,看上去有年頭了。
希達左看看身邊的萊斯,右看看法陣上的伊琳,攤開手:“好吧,又是隻有我不清楚一切的情況,麻煩二位解釋一下?”她的大眼珠斜睨着萊斯。
萊斯輕咳一聲,說:“伊琳是女王的愛人,她想阻止女王成神。”
“女王的愛人?”希達上下打量着伊琳身上的鐐铐,“好吧。”她接受了,并更加确定女王和洛特蒂亞戈瘋到了一起去,他們真的是一家人。
伊琳漲紅了臉,她的語氣寫滿窘迫:“這、這不是……好吧,希納歌爾總是這樣。”她說,“她是為我好。”
希達仰頭瞥向萊斯。
看,天生一對。
她的眼睛這樣說。
萊斯眯起眼睛,用眼睛裡的笑意回應希達。
希達扭過頭,對伊琳說:“好吧,那麼關于女王成神這裡,還有神格的來曆,麻煩細說一下。”
伊琳從地上起來,說:“你們介意我做到床上嗎?這裡似乎沒有别的空地。”她看着桌椅上堆滿了的各種瓶瓶罐罐,無奈極了。
“請。”希達說。
伊琳坐了下來,她用手指摩挲着那個本子的封皮。
“我記得我講過疫病的事情。”
“是的,你講過。”
“精靈是沒有疫病的,我們是森林與大地的兒女,自然地出生又自然地死亡,疫病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從不存在的概念。”
“嗯。”希達聽着,時不時做出一點回應。
“所以第一個人染上疫病的時候大家都很慌亂。”
“為什麼呢?我以為你們會把它當作死亡的前兆。”希達疑惑道。
伊琳正色着搖頭:“因為疫病讓人痛苦,而死亡不是,死亡隻是一個順其自然的過程。”
希達點點頭,示意伊琳繼續。
伊琳繼續說着:“那是精靈族第一次見到痛苦。準确來說,是我第一次見到痛苦。他是一個商人,在附近的街區很有名,所以他的痛苦,就像劇院裡的劇目一樣,被大衆所觀察到。我那時恰巧就在第一排,手裡拿着他的蘋果。他突然尖叫,四肢扭曲,然後皮膚迅速幹癟,橡樹皮一樣,喉嚨裡隻能發出呵呵的氣聲。”
伊琳繼續摩挲着本子。
她吸了口氣說:“我吓壞了,我真的吓壞了,很多人和我一樣。我把蘋果扔進他的籃子裡,然後盡可能地後退,踩到了很多人的腳。不斷地有人聚集過來,也有人在喊……總之很混亂。然後不久之後就出現了第二個病人和第三個病人。”
“但是很幸運,我們擁有一位賢明的女王。希納歌爾的動作很快,她告訴我森林裡有一個診所,那裡有一位醫生。于是我就成為了指引病人去診所的那個人,有時候也負責一些邊角的工作。”
希達問:“你知道疾病從何而來嗎?”
伊琳搖搖頭:“我不知道,沒人知道,但是醫生的技藝很精湛,他的确能夠治療,不過最近發現他的治療似乎隻是一些延緩性的工作,并不能真正的醫治好病人。”說到這裡,伊琳的目光下垂。
“你沒懷疑過他?”希達問。
“我懷疑過的。”伊琳說,“不過也止于此了,我太弱小。”
“哦,那現在呢?你懷疑他嗎?”希達說,“在你知道了他是女王的弟弟之後。”
伊琳似乎一下子被哽住了喉嚨,她幾度吞咽後說:“我、我不懷疑他了,我懷疑希納歌爾。說實話,懷疑女王的人有很多,我現在不得不成為了其中之一。曾經我愛她,也相信她不會傷害自己的子民,即使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疾病是什麼的時候能迅速拿出應對方案。當時我隻是覺得她是一個稱職的女王,可現在我不确定了。”
她語速很快:“你知道嗎?”她拽住了脖子上的鐐铐,金屬的聲音嘩啦作響,“她要囚禁我!她瘋了!因為她要成神!多麼可笑啊,一個從神明手下救贖我們的精靈,我們所有人擁護的、與我們一體的女王,要抛棄我們啦,要去成為所謂的神明,奔赴更強大的力量!即使我再不願相信,我也……”伊琳捂住眼睛。
“我也不得不懷疑,散布疾病是不是她成神路上的一個儀式。”
希達點點頭,她身旁漂浮着一支鋼筆,而伊琳剛才所說的所有話語都被這支鋼筆記錄在了空中——這是她的記錄咒語,曾經在學校學來的沒用魔法之一,也是她這個對元素魔法一竅不通的選手能用的比較好的魔法之一。
“那麼你是怎麼得知她要成神的呢?”希達問。
伊琳擡起臉,直視着希達:“是她告訴我的。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于是我從她的卧室裡偷出了神格。”
“你們一個卧室?”萊斯問道。
“是、是的。”伊琳紅着臉說,“她的東西都放在一個地方,我很清楚她的習慣,神格必然也在那裡。唔,事實也是這樣。”
希達忍不住開口:“你是說,你半夜從同床共枕的人身邊偷走了她的東西又大搖大擺地離開而沒被察覺?”
伊琳的臉已經紅透了:“是的,但我沒有大搖大擺,我很小心。”
希達歎了口氣:“好吧,但我想女王不會這樣粗心。很顯然,她想把神格送給你。”
“啊?”伊琳疑惑。
“她把神格送給你,又送你去她弟弟那裡。是她讓你離開王宮的。”希達說。
“那她完全可以告訴我讓我離開,我會聽話的。除非、除非……”伊琳好像發現了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除非她不想讓我再回來了。”說這話的時候,她晃着身上的鐐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