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來得及,不要質疑你的時空落點。”萊斯的聲音響起,清泉一樣澆滅了希達腦子裡狂躁的火苗,“聽聽她怎麼說。”
林娜傑德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悄悄話,她繼續貼心地解釋起來:“薩拉·卡齊姆的複活,你現在沿着麗茲的走廊一直走,走到盡頭準能看到它——一幅曠世神作,那是一幅油畫,刻畫了我們偉大又神聖的天才是怎樣複活薩拉·卡齊姆的。幾乎帝國所有的男男女女都會為他傾心,可他卻獨獨把目光瞥向了薩拉,不知道是因為她卓越的才華還是她頗有地位的形勢。”
“也許隻是因為她死過一次。”希達說。
“他是誰?”萊斯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這位似乎被所有人讴歌的人物……”他的心裡隐約有一個名字。
“當然是昂頓啦,昂頓·布拉格。”林娜傑德雀躍地轉過身,法師袍被她扯得像是舞會的裙擺,呈現出一種少女的癡迷。
“足夠了。”希達再也看不下去,即使友人的這副面孔能夠讓她更直觀地了解到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一切,但她再也不能容忍林娜傑德的靈魂受這樣的擺布了。
林娜傑德是一個那樣高傲、那樣理智的靈魂,現在卻像個詭異的手偶,心甘情願地走向另一端。
希達快走兩步,扯住林娜傑德的後擺。
林娜擡起的腳步頓住了。
“怎麼了,我的寶貝?還想聽什麼?”她仍然沉浸在迷醉之中。
“看看我,林娜。”希達說。她的雙眼已經開始醞釀熟悉的光。帶着那樣的光彩,希達擡起頭。
沒有人能夠帶着欺騙直視這樣的一雙眼睛。
它是尖針一樣的射線,能夠穿透人心中最幽微的希望,喚起最本真的自我。
在那場花車上的儀式中,希達為自己挑選了這樣的一份權能,她認為這是一份“糾錯”的能力。
林娜傑德的雙眼直直與希達對視。
她能夠感受到,一種陌生的、久别經年的情感從她的身體裡生發而出。
這種感覺過于陌生,她隻能循着類似的感覺去尋找相關的記憶,再識别出它的名字,從中拼湊出自己曾經的性格。
在舞台上的、抗拒父親的、在魔法學校的、和斐林克的……
一個高傲的、不屈的、鐵血的戰士,魔法學院的最高勳章,火系魔法的天才。
被家庭的傳承鎖在舞台上的天才。
這個陌生的人是她,這個熟悉的人是她。
林娜傑德的眼珠逐漸上翻,淚水順着留下。
“這個影響比我們想象的要深。”萊斯說,“她紊亂了。”
萊斯說着,再一次創造出“房間”。
“這裡脫離聖瑟爾,有利于她的恢複。先帶她進來。”
希達點點頭,她說:“我們還需要更多人。我去找斐林克。”要想讓聖瑟爾脫離“絕望主義”,至少這位享有巨大權力的人得清醒過來,“你在這裡,照看好她,我很快回來。”
說完,希達拿出一張卷軸,離開了。
理論上,希達不會途徑任何地點,空間魔法的傳送是點對點的。可她覺得很有必要來幸福廣場這裡看一看。
那個被全民信仰的光明神像,在絕望主義下變成了什麼樣子。
現狀超出希達的預想。
她本以為這個少女的塑像總該被戰火毀掉或者是被人替換成别的什麼符号,比如說看起來就令人不适的絕望主義符号。
可她還在那裡,原模原樣,一動不動。就如同每一個百年,她都站在那裡,以一個少女的甯靜姿态,俯視這裡的一切。
“雅西法爾。”希達在心裡喃喃道,“你到底有怎樣的秘密?”跨越生命和時間的鴻溝,做出無法估量的安排,又是什麼讓這個明明與雅西法爾形象完全不符的塑像立在這裡。
“拉法将你認作雅西法爾,的确,我的靈感也是這樣告訴我的。你的确是雅西法爾。”希達對着塑像說,“可你不是這樣的形象,誰為了什麼塑造了這樣的你?”
為什麼幸福廣場上的塑像能在這樣的絕望之中被保存下來?
雅西法爾的塑像不會有回饋,它隻是堅硬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