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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演出家在朋友的幫助下逐漸變得出名,他舉行了一場又一場的表演,扮過女人、兒童、騎士、老者……他有許多身份,隻要是能夠吸引公衆視線的角色他都不吝于嘗試,人們驚歎于他的表演。”
“他們送上鮮花、掌聲、歡呼以及聚焦的視線,這一切令演出家感到滿意極了。”
“再後來,演出家的名聲越來越大,他甚至被國王邀請參與宮廷演出,這是多麼大的榮幸啊!他再戰成名,全國的人民都在歌頌他、讨論他,他們說‘噢!他是如此優秀的演出家!’”
“……”
女生似乎十分擅長講故事,這時她一改方才羞怯的模樣,整個人仿佛被注入某種奇異的力量。她咬字清晰,語調随着人物與情節轉換而變化,全身心地投入,直至故事結束,女生才意猶未盡般合上書冊。
她露出一個笑容:“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
遊金阙支着下巴:“講得很好啊。”
女生抿唇:“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哦,那其他人呢?”
學校配有報刊亭,負責管理的是名即将退休的老教師,此刻正戴着老花鏡對着将落未落的太陽翻閱起今日的報紙,深色加粗的大字标題一覽無餘。
“不知道,”女生攥着童話書,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可能……可能是到書裡了……”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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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息接過書包,随口問了句:“你朋友?”他隻看到一個背影。
“不啊,可能是社團實踐的同學。”遊金阙打了個哈欠,聲音含糊,“剛還給我講了個故事,怪好睡的。”
遊息:“……什麼故事?”
“好像是什麼演出家吧?哦,是《荒唐的演出家》。”
一個陌生且毫無關聯的故事。
崩起的神經陡然放松了下來,遊息暗道自己真是班上多了開始疑神疑鬼了,現實又不是小說,哪兒來的轉角遇到NPC送線索。
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轉而對遊金阙道:“最近工作會比較忙,晚上超過十一點你就不用等我了。最近不太平,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麼不對立刻給我打電話。”
很奇怪的一點,他在外人面能夠毫無負擔地玩笑,面對這個比自己小上将近一輪的妹妹時卻莫名嚴肅起來。像是笨拙的家長總是試圖給小朋友留下一個成熟穩重的形象,殊不知自己的心理活動早就被眼睛雪亮的小朋友看得一清二楚。
十七歲的小朋友于是點點頭:“哦。”
禦庭小區是上陽市出了名的高檔小區,以王府路為界隐隐和周遭居民區成了泾渭分明的兩個世界。小區剛建成的時候房子甚至一度被炒到了天價,房價也隻近幾年經濟大環境受挫才有所回落。
說來也有意思,禦庭标榜的是高貴、休閑、有格調的生活,而對面同樣臨近王府路的陽光區卻是與之完全相反的老舊小區。那裡其實早已處于一種半荒廢的狀态,不見天日的樓房發出腐朽破敗的氣息,有條件的住戶早已搬離,現在裡面居住的多是後面一路漂泊的、難以在這個城市裡正常維生的人……因為居住在這裡幾乎不需要什麼成本。
對于正常的城市精英而言這裡或許隻是城市繁華之下微不足道的瑕疵,是陰溝、以及溝底粘膩惡心的老鼠;而對于真正在底層掙紮的人,這又何嘗不是一處遮風避雨的家園。
明月如燈,晚風帶來絲絲涼意。
陽光區有條小巷格外得陰森,故而這條路一般少有人走。
“刺刺……”
“刺啦——”
尖銳嘈雜的聲音像是從老舊的收音機裡發出的,路過勾肩搭背的黃毛混混拎着半瓶啤酒,聽到聲音時猝不及防抖了下,反應過來後大怒:“媽的!誰家的傻X大晚上的招魂!老子日死你……”
同伴拍拍他的肩膀,伸手示意一旁微微亮着燈的二樓,聲音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然而除此之外,更為引人視線的是印在淺色窗簾上正在換衣服的少女的影子。
“……”
黃毛和同伴交換視線,幾個混混笑得惡心又下流。
砰砰砰!
木門被拍得砰砰響,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女生貓一般的聲音傳了出來:“是誰啊?”
混混們猛一下将酒瓶敲在門上,嬉笑的聲音在夜色裡如同沸騰的小鬼:“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一門之隔,輪椅上的男人伏在案邊奮筆疾書,似乎對一切無知無覺。
敲門聲愈發激烈,女生在角落裡蜷起身體,咬着拳頭,死死抱住懷中的故事書。
嘭——!
木門在一下又一下劇烈的敲擊中支離破碎,陌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女生顫抖着翻開書頁:“在,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