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少年不要撿,尤其是長得招人且腦子有坑的少年——男的女的都是。
這是遊息來到R國收獲的第一個教訓。
在被迫帶上一個拖油瓶少年之後,遊息的生活似乎也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這是不可能的。誰能想到一覺起來身上多了N多個牙印,這簡直無法理喻!
遊息最後一次試圖講道理,槍口直指少年,音色晦暗沙啞:“我說最後一遍,松口……”
酒店大床上,少年套着純色T恤跪坐在床上,半長不長的頭發被染成了紅褐色,瞳仁剔透瑩亮,牙齒卻深深嵌進遊息手臂上,奈何過于結實的肌肉如同金鐘罩鐵布衫,任少年如何用力硬是咬不破半點皮肉。
除了能糊他一身口水,還能做什麼?
“松開。”
就、不!
少年直勾勾的視線對着他,态度之堅決仿佛嘴裡是什麼加量不加價的快樂泡面腸。
見人完全沒有被說動的意思,遊息扶額,終于放棄了好好溝通的的可能,輕車熟路地掰開下颌把人放倒,拍拍手起身:
“你最好真的隻是腦子有問題。”
“咻——”
槍口噴射出一股水箭,直射少年額心,親子房附贈的玩具水槍被随意扔在床上。
遊息沖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往手上狂搓。
燈光充盈,半身鏡清晰地映出男人俊美利落的面容,他皺着眉,水流在對着平白多出的圓形牙印沖刷。他倒沒有潔癖,隻是任誰都不可能對陌生人的口水毫無芥蒂,尤其還是一個身份未明疑點重重的同性。
——同樣,任誰也不可能平白無故收留一位陌生人。
“我來赴一場多年之前的約定,約定結束,我們自然是有緣再見了。”
交代完大體事情之後,諾法克不帶一片雲彩地搭上了零元購的國際航船,身形在夜色中難得有些孤寂,他揮揮手:
“後會有期,我的朋友。”
遊息:“……後會有期。”
有時候确實難以理解,譬如一段感情的破土、發芽、開花與結果,譬如小說家筆下荒誕的戲幕,孤身遊蕩的囚徒和不懈追捕的警長萌生出離奇好笑的友情。
“對了,如果你還有問題,不妨找個機會故地重遊一番,沒準會有收獲呢。”友人刻意強調些什麼的時候總是帶着誇張的詠歎調,像是聖堂裡虔誠禮拜的信衆,輕輕吟唱着什麼。
“我的朋友,
你要乘着疾風驟雨踏上歸途,
翻越沙漠腹地,
去往密林深處,
遠渡重洋的旅居者,
倘若你已經疲憊不堪,
不妨同那海神波塞冬的使者共赴一場歡愉,
大海将包容你的一切……”
這像是某首無名曲目,像是吟唱者酒後脫口而出的半首小詩,曲不成調,詞意混亂,卻莫名有種引人一聽再聽、仔細咀嚼的魅力,仿佛月明時礁石上海妖的吟唱,一再牽動着迷途的水手。
“叮鈴——”
酒店門鈴響起,推門,燕尾服白襯衣的侍者靜立在門口,禮節性的笑容舉止令人挑不出一絲錯漏,開口是極流利的中文:“尊敬的客人,明晚六時,燈樓雅宴,這是我家主人為您準備的邀請函,望您務必赴約。”
一封粉底藍漆的信件被雙手奉上。
門隻開了一條細小縫隙,有重物落地及物體掙紮的聲音,遊息面色不變,接過信件:“哦,那就代我謝過你家主人。”
“您客氣了。”
“我還有點事,恕不招待。”
門“啪”一下合上。
室内,被綁成蛆的少年不安分地咕蛹着,茶幾上的水杯被打翻,流動的果汁将地毯浸染出大片污漬,巨屏電視機播放着時興的日漫番劇,少年蠢蠢欲動地爬向地上半包碩果僅存的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