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會說話就别說!”老夫人眉頭緊鎖,聲音冷厲,毫不留情地斥責了小齊氏一句。随即轉過頭,看向姜氏,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諷與不滿:“你也别杵在這兒了,好好查查是誰在背後嚼舌根子!連個家都管不好,這就是你們姜氏大族的氣派?平日裡出去走動,但凡你多留個心眼,世子的婚事也不至于拖到如今這個地步,鬧得兩頭不痛快,你倒是心安理得!”
姜氏面皮漲得通紅,心中既委屈又憤懑,卻不敢有半分反駁,生怕一句說不好,老夫人胡攪蠻纏起來,鬧得阖府上下不得安甯 ,眼下正是女兒議親的時候,萬不能傳出不好的名聲來,隻得咬着牙告退。
見姜氏走遠,小齊氏一屁股坐在了老夫人身邊,嬉皮笑臉哄道:“姑母,萬姑娘行不行啊?我姐姐還等我回話呢?”
“說吧,萬家給了你多少好處?”老夫人一眼看透了小齊氏。
“哎呀,姑母,”小齊氏嬌聲開口,語氣中帶着幾分委屈與讨好,“我那可是真心實意為世子着想啊!什麼好處不好處的,咱們都是一家人,難道我還能害了世子不成?将來萬家若真有那個造化,飛黃騰達了,咱們齊家不也能跟着沾光嗎?總比那姜氏強吧,整日裡陰陽怪氣的,擺着一張冷臉,好像誰都欠她似的。哼,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姜氏大族的嫡女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老夫人聽了,眉頭微微松開,雖未直接表态,但眼中卻閃過一絲贊許。她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語氣淡淡:“你倒是個明白人,知道為家裡着想。不過,話雖如此,行事也得有個分寸,别讓人抓了把柄。”
小齊氏見狀,心中一喜,連忙點頭應道:“姑母放心,我自有分寸。”她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這邊姜氏冷着臉回到自己房裡,二姑娘宋方儀過來請安,見母親眼中泛紅,問起了因由。
宋方儀微微一笑,語氣溫婉而從容,撫了撫姜氏的手背,柔聲道:“母親,您先消消氣。依女兒看來,這事兒倒未必是壞事。三叔母家不是有個萬表姐嗎?可咱們家也有姜表姐啊。無論是門第家世,還是人品才貌,姜家都遠勝萬家。即便是姜家的庶女,也比他們萬家的嫡女強上許多。母親何必為此煩心呢?”
姜氏眉頭漸漸舒展,臉上的怒意也消散了幾分。她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下來:“你說得倒也有理。隻是你表姐那性子,怕是難成大事。”
宋方儀輕笑一聲,眼中透着自信:“母親放心,姜表姐雖性子冷了些,但心思細膩,行事穩重。隻要咱們稍加點撥,她自然會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再說了,有母親您坐鎮,誰敢不聽話?”
姜氏終于露出一絲笑意,拍了拍宋方儀的手:“好,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若是辦成了,母親定不會虧待你。”
這時丫鬟來報,說巡檢使赫連大人遞了拜帖,老夫人請姜氏去延福堂一趟。
宋方儀忽地站起身來,神色間帶着幾分急切,“母親,您快去忙吧,我去看看宴哥哥醒了沒有。”話音未落,她匆匆行了一禮,轉身快步朝世子的淮竹院走去。
……
宋昭實在沒有想到,剛放出自己醒來的消息,第一個上門的居然是赫連信。
赫連信長她三歲,自幼勤學苦練,文武雙全,不僅精通兵法謀略,更熟讀經史子集。年紀輕輕便在府衙中擔任巡檢使一職,掌管一方治安,行事果決,手腕淩厲,深受上司器重,前途無量。
這麼好的兒郎,因祖父昔年一句戲言,竟成了宋昭的未婚夫。
宋昭面對赫連信,内心深處有種難以言喻的别扭。
十歲之前,她與赫連信的交集寥寥無幾,記憶中他總是獨來獨往,沉默寡言,眉宇間仿佛籠罩着一層化不開的愁緒,像是一幅淡墨山水畫,疏離而遙遠。
十歲之後,她不得已成了世子,本以為終于有機會與他多些接觸,卻沒想到他随叔父遊曆,再相見時,他成了威嚴凜然的巡檢使,而她成了不學無術的纨绔,漸行漸遠。
許久未見,宋昭心中有點忐忑,躲在窗後偷偷張望。
赫連信踏着青石小徑緩步而來,步履從容不迫,每一步都仿佛丈量過般沉穩有力。玄色長袍随着腳步擺動,更顯身形修長挺拔。陽光透過樹梢灑在他肩頭,為他冷峻的輪廓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卻掩不住他眉宇間那股與生俱來的冷峻與疏離。
“信哥哥——”
宋方儀一襲紅色衣裙,裙擺随風輕揚,宛如一朵盛放的芍藥。眉眼間盡是嬌俏與靈動,聲音清脆如黃莺出谷,帶着幾分親昵與撒嬌,喚住了赫連信。
窗後的宋昭,嘴角泛起一絲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