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心中微微一哂,他這是沒有拒絕呢!
也是,他都二十了,早已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同齡的男子,大多已經娶妻生子,甚至孩子都能滿地跑了。赫連信卻依舊孑然一身,聽說他潔身自好,連個小妾通房都不曾有,确實不應再耽誤了他。
想是這麼想,可宋昭也不知為何心裡十分不自在。她起身道:“祖母既有事商議,那我便不打擾了,淮竹院裡還有一堆事。”
他們想要商議什麼婚期,就随他們去吧,反正自己眼不見為淨就好。
宋昭從延福堂緩步走出,茯苓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嘴裡卻忍不住小聲抱怨:“原以為赫連公子為人端方正直,沒想到竟也是個沽名釣譽之輩。先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等着小姐,結果轉眼就答應了與二小姐的婚事。這可真是人前人後兩副模樣。”
“休要這麼說,這也不能全然怪他。他父母早逝,又是長房嫡孫,赫連大人親自栽培,等到了弱冠都還未另娶,任誰說人品也是頂好的。隻是,他與我阿姐有緣無分罷了,怪不得旁人。”
宋昭一貫謹慎,即便庭院中隻有她和茯苓兩個人,她也不曾說漏過一句話。處處小心謹慎,将自己活成了宋晏。
茯苓一下子紅了眼,帶着哭腔道:“這個不怪他,那個也不該怪他,那怪誰,怪這個世道?怪那幫殺人不眨眼的瘋子,将我家姑娘弄丢了……”
宋昭知道她這是心疼自己,便輕輕拍了拍茯苓的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言。茯苓見狀,雖心中不平,卻也隻得噤聲,隻是眉頭依舊緊鎖,顯然對赫連信的所作所為頗為不滿。
宋昭心中卻明白,赫連信的選擇或許并非全然出于本意。婚姻之事,自古便是家族利益的權衡,個人的情感往往隻能退居其次。想到這裡,她的唇角微微揚起一抹苦笑,心中雖有遺憾,卻也無可奈何。
“世子,請留步。”剛沒走多遠,赫連信追了過來。
赫連信解釋道:“世子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世子當知道我的,我一直未放棄尋找阿昭……”
宋昭看他急切的模樣,忽然笑了,“我沒有生氣,隻是覺得我阿姐沒有福氣罷了,我這裡恭喜大人了。如果阿姐知道,定也不會責怪大人的。”
她忽然展顔一笑,那笑容猶如一抹暖陽,瞬間撥開了厚重的雲霧,照亮了四周的陰霾。讓人不自覺地跟着心生愉悅,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輕快起來。
赫連信看着她,神情微微一怔,心中竟生出一絲恍惚。那笑容似曾相識,仿佛在記憶深處某個遙遠的角落,他曾見過同樣的笑顔。那是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像是被時光掩埋的碎片忽然浮現在眼前,令他一時失神。
“信哥哥,你等等我。”宋方儀這時提着衣裙緊跟着追了過來。
宋昭沖赫連信點了點頭,對茯苓說道:“走吧。”語氣雖淡,卻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赫連信站在原地,目光緊緊追随着那道瘦弱的身影,看着她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線盡頭。
他收回心神,轉身問宋方儀,“世子和大小姐長得像嗎?”
宋方儀不假思索道:“當然像啊 ,他們是雙生子,小時候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還因此經常作弄他們。”
盡管赫連信早知道這個答案,卻還是忍不住想再确認一遍。如果阿昭長大,是不是也同現在的世子一般,長得一副花容月貌。不知怎的,小巷中那名紅衣女子的模樣,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
當天,宋昭便搬去了芙蓉巷袁子昂的宅子,恰好與自己的别院隻有一牆之隔。
傍晚時分,京墨帶回一個腰牌。昨夜他在淮竹院與刺客交手時,從刺客身上掉落的。
那腰牌圓潤小巧,通體烏黑,材質似鐵非鐵,觸手冰涼。正面雕刻着微縮的山河圖,背面刻有繁複的雲紋,雲紋間隐約可見幾道細密的符文,似是某種古老的文字,依稀有個“影”字。
宋昭臉色忽然發白,這不就是父親曾經告訴她的,大梁皇宮影衛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