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姑娘再次來到樹下,叩拜道謝。
隻是姑娘擡頭望了許久,久到脖子都快酸了,也不見那位仙人下來。
仙人莫不是嫌她來的晚了,便生氣了吧。
侍衛一直隐秘于夜色裡,看着那傻姑娘憨憨的等着,便想着捉弄她一下,自樹後跳出吓了姑娘一跳。
此後,姑娘便同侍衛成了朋友,她總會在書房的事情做完後,跟侍衛聊聊天,談談自己苦難的事情,侍衛都能幫她解決。
公子賞什麼姑娘都不要,隻有那些稀奇吃食反倒讓姑娘眼睛放光。
姑娘每次都會拿着公子賞給自己的吃食,帶去送給侍衛。
姑娘覺着,這世上沒有比侍衛對她更好的人了。
有一日,姑娘整理書桌時,見公子寫下的一首詩還未收起。
姑娘看着那字,好生端莊,就跟公子一樣。
便癡迷其中,學着公子的筆迹有模有樣的仿了起來。
隻是姑娘太過粗心,将自己仿好的東西收了進去。
被公子發現後,公子非但沒有責罵她,反而見她筆鋒有靈,對姑娘青眼有加。
這一來一去,公子與姑娘間也開始熟絡了起來。
春去秋來,侍衛最近很是無聊,他本就不喜與人交際,好不容易坑蒙拐騙到的傻姑娘,最近總跟公子一起,都不怎麼來拜見他這個“樹神”。
有段時間,他聽到宅内有流言傳起,說是公子年齡也到了,該準備準備給公子定一門好親事。
不出所料,當晚,姑娘便來找他了。
在他思索了一整天該如何安慰這個傻姑娘時。
姑娘反而告訴他,她知道她與公子身份懸殊,不是公子門當戶對的良配。
侍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從一而終的許諾姑娘。
你若有願,必将達成。
見不得光的感情,總歸會有被人扼殺的一天。
公子的娘親,在發現公子與姑娘間的來往後,命令侍衛暗地裡殺了姑娘,以滅公子那不切實際的心思。
侍衛猶豫了。
後來不論姑娘在樹下等他多久,給他“供奉”多少點心好酒,侍衛都沒有再出現過。
可是他看着姑娘日趨一日不開心,再無往日的笑容時,他還是沒忍住見了姑娘。
他問姑娘,你想和公子長相厮守嗎?
姑娘卻答,我不願公子為難,我也不願你為難,我是你虔誠的信徒,與你相識在你這裡得到很多,已經很知足了。
侍衛沒有想到,姑娘當下投井選擇自裁。
公子得知消息趕到時,隻剩下姑娘冰涼的屍體,和侍衛拿着那把未見任何血迹的刀。
那後來,公子瘋了,此後再也不會言語,成了一個隻會寫詩的啞巴。
侍衛被趕了出去,他再也不會等到樹下那個叩拜沾着一腦門泥土的傻姑娘。
此生,也再也不會有這麼一個人,将他視作所願皆成的神靈。
一書聽完,姑娘的皮影燃起大火消失不見,隻剩下侍衛和公子的皮影背身而立,漸行漸遠。
驚堂木再拍,堂裡坐着的所有看客此時仿佛魂魄終于回體一般,望着那空無一人的皮影台上怅然若失。
四處竊竊私語聲起,顧玥自那故事中抽離出來,忍不住苦笑一聲。
其實從一開始,故事就是一場悲劇。
齊瀾突然出聲問她:“如果是你,你選擇與誰在一起?”
侍衛,還是公子?
這話問完,齊瀾隻得盯着樓下,他甚至不敢看顧玥的臉,心跳聲砰砰作響,吵的人緊張。
他既然帶它來聽這出話本,自是有些私心在裡面。
話本是他專門找說書先生重新撰寫的故事,與往日的事情有同也有不同。
他知道長憶已經走了,顧玥也不可能知道那段過去,就算留下這個話本也沒有意義,一切的一切都是隻是他在自作多情。
可他想知道一個答案,又怕知道那個答案。
如果她是姑娘,她會選擇誰?
顧玥想了想。
将手中自己閑來無事用書目簡介折成的千紙鶴丢到空中,像剛剛皮影戲中的戲法一樣,火焰瞬間吞噬殆盡。
“我誰都不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