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玥伸手扇了扇面前跟随步伐揚起的塵土,從暗處走到陽光下還需要适應片刻,眼睛半眯着睜不開:“你是真可以,這地道打的跟老鼠洞一樣。”
穆涵轉身帶路,順着台階上了另外一件土牆壘成的破舊屋子裡。
“狡兔三窟,總比直接被人追着斷了後路強。”
回頭看了一眼顧玥,言語間滿是無奈:“這暗道也沒挖成幾年,恐怕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用它了。”
從幻境醒來後,她立刻收拾東西搬到了藥堂,甚至都已經收拾好細軟,如果穆桦景那邊東窗事發,她便離開襄垣避避風頭再回來。
畢竟之前派出去跟蹤穆桦景的人,最後都杳無音信,查無此人。
暗道中間她也已經備好了炸藥,就算有人暗殺,最先也隻能查到藥堂。
隻是現在想想,對付一般人這倒是夠用,但是對于修道者,她這恐怕還不夠看的。
透着窗戶上的破紙縫隙,顧玥打量着外面,才發現這是藥堂對面的那戶人家。
“這個宅子在你名下嗎?”
“不在,這裡是我之前救下的一對中年夫婦的居所,他們已經搬到城外,這裡就留下當作一個逃生出口。”
顧玥放出血絲,探尋着外圍是否有人跟來:“時間緊,長話短說。最後再幫我一次,我們之間就算扯平了。”
“你想做什麼?我聽說二哥被你帶去了陳宅。”
“你怎麼知道?”顧玥驟然回頭,緊張兮兮地盯着穆涵。
穆葉景是齊瀾和她閃現帶走的,不可能有人看到。
但是謝輕舟知道他們都在陳宅,必然也會猜測到穆葉景在他們手裡。
穆涵察覺到顧玥反應不對,立刻将前進後果解釋道:“大哥今天派人告知我說二哥被帶去了陳宅,讓我想辦法把他帶回去。”
“官府的人追了穆葉景一路,難道不是穆桦景安排的?”
穆涵搖了搖頭:“不清楚,或許你說的大哥身後的那個人,那到底是誰?”
“有些事情,或許不告訴你還能讓你避開禍端。你信我嗎?”
這個到底都不用顧玥告訴她,她心裡十分清楚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在絕對實力面前,知道的越少越好。
看着穆涵的表情,顧玥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或許當下的處境變了,但是骨子裡她們還是能夠秒懂對方。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穆涵愣了神,下意識回道:“十五年。”
顧玥牽起嘴角,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笑得張揚:“信我們的默契,就陪我演一場戲,沒有劇本,現場發揮。”
“好。”
襄垣最熱鬧的市集裡,茶館二樓已經清場,隻有穆涵帶着面紗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餘光打量着外面,長街之上車水馬龍,對面酒樓門外引來送往,生意可見紅火。
“穆小姐,久等了。”
來人坐在對面,穆涵手上沏茶動作未停,并不與她目光對視:“上次我應該已經很明确拒絕淩三小姐了,三小姐還有何事,竟然還要追到藥堂裡。”
顧玥将手頭的盒子推至穆涵面前:“如果不是事态緊迫,也不至于這般勞煩穆小姐。穆小姐看在穆二少和我二姐的份上,還請高擡貴手。”
手中的茶盞落在碟中發出清脆的響聲,穆涵聲音強忍怒意:“三小姐這是威脅我?我二哥雖是兄長,但是他的婚事總歸還是要我們家裡人說了算,淩穆兩家多年來也沒多少交情,還是少拿這個來說事才好。”
顧玥氣勢明顯弱了不少,雙手搭在桌沿,半坐起身子:“醫者仁心,穆小姐難道要見死不救嗎?”
“醫者不是菩薩,做不到普度衆生,芸夫人的病你怎知我就能治得了?”
“你治得了。”
這一番話倒是将穆涵惹笑了,反問道:“我倒要聽聽,什麼病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治。”
“穆小姐應該知道,我并非淩家親生孩子,芸娘知道我的身世,我必須讓她醒來。”
身上的鈴铛微微顫抖,卻聽不到鈴聲,顧玥餘光向窗外瞟了一眼,轉頭将眼前的茶一飲而盡。
穆涵與顧玥目光對上,心中了然,自身後拿起一個錦盒:“此丹是我得一位宗門道長所贈,能暫且恢複傷者神智,其餘的能做的,我與那些尋常大夫所差無幾。”
顧玥拿到錦盒,欣喜之色已經溢于言表,忙感謝道:“多謝穆小姐。”
見她這幅做作的模樣,穆涵慶幸自己帶着面紗,有種看着熟人在自己面前演戲的違和感,嘴角是真難壓下去。
顧玥支支吾吾半響,扭捏着開口:“其實我還有一事想要拜托穆小姐。”
“還有什麼事?”穆涵的聲音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
“過不了多久,我或許就要離開襄垣找我的親生父母。我知道穆小姐不贊成我二姐與穆二少在一起,但我沒有其他人可以托付了,我這一走,她一個弱女子怎得能讓人放心。”
“如若他們真的成婚,自有我二哥照顧。”
這話,也算是些許松了口,顧玥起身沖穆涵行了一禮,最後一句話,卻是真心實意:“那便請穆小姐,保重。”
穆涵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想要攔下顧玥問個明白,隻是微微起身後複又坐了回去,繼續裝作不在乎的模樣。
她不知道是誰在外面觀察着她們,也不知道那人到底走了沒有,隻得一個人默默地将這出戲繼續演下去。
顧玥,不論發生何事,你可别死了。
穆葉景那邊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顧玥回來,擔心那邊出什麼岔子,坐立難安在院内來回踱步。
懊惱着早知道自己應該跟上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