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蕭允碩原本認真的神情也随之放松下來,“祖父他老人家風吹日曬臉皮厚得緊倒是無妨,但祖母和娘親可不行,為了您老人家還有我娘的顔面,孫兒也是要努力的!”
一句簡單的肯定,蕭允碩多日來的焦慮突然消散。他知道得那麼多,做了那麼多可他還不能安心,每每看到王夫人對蕭允澤的偏心之舉,都會聯想到自己身上,擔心這個孩子比他讨喜,比他聰慧,比他更得人心。
許言栀自坐下後便一直沉默沒有講話,聞言,突然插嘴道,“無妨的,阿碩你先是自己的然後才是我們的,你無論怎樣都是最好的!”她說的是實話。
孩子剛出生時,出于母親的本□□這個孩子,她會保持理智為孩子打算好一切。如今日積月累,她與阿碩一點一點從苦日子走來,這種感情早已今非昔比,此路艱險,她唯願她的阿碩幸福安康!
國子監甲舍班,非華腴貴少不得入學,所謂的世家勳貴也隻是進那裡的門檻而已。世人皆說先敬羅衫後敬人,可見面後都是先自報家門。而阿碩,唯一的短闆就是她,一個妾室!
她是妾室,一個偏房,生了阿碩後母以子貴才得以上族譜宗祠的妾!
縱使于侯府内,她擁有比肩王氏正妻的地位,但是出了永安侯府的大門,她隻是一個妾,她終究低王氏一頭,他的阿碩也終究低蕭允澤一頭!
她的存在,就像是白玉瓶上存在的黑點,唯一的瑕疵,縱使白玉瓶巧奪天工,有了她也隻能算作瑕疵品。就算黑點去除,那裡也永遠會留下瑕疵的痕迹,便再也稱不得潔白無瑕舉世無雙的評價。
白玉有瑕啊!!!
“可先有娘親才能有兒子啊,阿娘十月懷胎辛苦孕育九死一生才保住了兒子,兒子自然是娘的!”蕭允碩笑着為老夫人和許言栀布菜。
“孩兒不孝總是讓娘親操心,今日理應由我布菜侍奉長輩左右才是!”蕭允碩才起身便又被老夫人拉着坐下。
“快坐下,快坐下!”老夫人嗔怪地看了眼蕭允碩,轉頭看向許言栀目光滿是不贊同,卻輕柔地拉過許言栀的手,“昨夜又動針線了吧,瞧你眼下都黑了!如今你月份大了,有些東西還是要忌諱的,知你是慈母心腸,若是因此受了累阿碩那才要悔恨呢!”
“女子孕育不易,孩子有孝心,你受着就是,今日他要去國子監上學,暫且放過他這一回,等日後你定要好生使喚使喚他才是!”老夫人笑着為許言栀出主意,“你自幼嬌慣,阿碩習武免不了毛手毛腳,那時還需讓嬷嬷好生指導着才好!”
蕭允碩自無不應,起身為二人添羹夾菜,聞言全是是是是、好好好,一定一定!
許言栀垂眸摸了摸已經快要足月的肚子,調整好情緒後,他擡起眸子看向蕭允碩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就像蕭允碩在她面前粉飾太平一樣,她也不會讓孩子擔心。“不過是閑來無事描了兩幅花樣子,一時忘了時間,總的也算不得勞累,下次定然不會了!”
“你身邊的人也忒不注意了些,主子忘了時間,他們竟然也敢偷懶不提醒!”老夫人聞言眉頭微皺,“如今你懷有身孕,精力難免不濟,萬不可松懈了這些,該給他們緊緊皮子的時候莫要軟,事後再安撫下去就好,萬不可嫌麻煩最後大意了去,碧落齋必須牢牢握在自己手裡才穩妥!”
說完老夫人又扭頭看着蕭允碩叮囑道,“你也一樣,做主子的可以心善不忍他們勞累,可以體諒他們為奴為婢的不易,但是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莫要亂了規矩,養大了奴才的心,心大了就會背主,不得不防!”
蕭允碩沉眉點頭,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侍衛道理,孫兒省得!”提及這個蕭允碩又想起一件事,“王夫人誕下嫡女一事,孫兒聽下面有人議論此女生而不祥,總歸是蕭氏女,做主子的可以說,做奴才地跟着說便是亂了尊卑!”
“你怎麼看?”老夫人擡眸看向蕭允碩,神情略有嚴肅,開口試探道。早前便有府醫診出栀娘腹中是個姐兒,一如阿碩當年那般與嫡出子弟腳前腳後,甚至比阿碩更嚴重。
畢竟阿碩是個男兒郎,前途自己能掙,可姐兒不行。
世間多少男兒郎看不起後宅女子,甚至以她們争寵相鬥為趣,真以為女子手段高超那些男人什麼都不知道?隻不過因為他們是利益的最終既得者,後宅女子順其者昌,逆其者亡,生死榮辱所有都系于男子一身,所以他們無所謂誰勝誰敗誰對誰錯。
隻要那些男人想,錯的也可以是對的,對的也可以是錯的。
這些後宅手段,有幾個男人真的會高看一眼,提及女子後宅手段無不是上不得台面這樣的評價。可若是女子可以出去自己掙一份前程,誰會盯着後宅中那點分寸之地呢?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道理誰不知道?男人能自己拼搏,卻不會在意女子的死活,女子隻能靠自己,用那些他們口中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為自己,為孩子拼一個光明璀璨的未來。
即使這樣,若男子一朝獲罪,女人一生的奮鬥都會付諸東流。
此時許言栀的心亂極了,目光緊緊鎖在蕭允碩臉上,生怕看到一絲一毫的鄙夷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