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漏拍,掌中的傘柄顫了一下,簌簌雨珠墜落,緊接着,傘柄傾斜。
重重墜地,濺起一片雨水。
一聲吼叫,野狗異種興奮地撲向已經吓軟了腿癱坐在地的弱小獵物——
身體騰空而起,尚未落地,胸口便被利器戳了個對穿。
潼恩單手舉起這隻龐然大狗,再重重砸到地上,抽出火鉗,将其貫穿野狗的腦袋,直至狗的身體完全停止抽搐,徹底沒了生息。
她擡眸看向奧蕾莉亞。
對方坐在一地積水裡,從頭到腳早已濕透,衣裙緊緊貼在身上,單薄的白色布料下隐隐透出肌膚的色澤。銀亮的發絲沾了雨珠,看上去更加粲然耀眼,裹着那張慘白柔美的瓜子臉。漂亮的眼眸格外波光粼粼,美得驚心之際,亦令人倍感憐惜。
遮陽傘丢在一邊,在狂風下已經滾了兩圈。購物袋倒是被對方緊緊抱在懷中,大概隻淋了點雨水。
潼恩跑過去撿傘:“愣着幹嘛!快起來啊!”
艾斯黛拉一愣,憤然不解地扭頭。
對方彎腰撿傘,正好撅着屁股對着她。不過動作很快,下一瞬就已經轉身,将傘收起,另一隻手伸向她懷中的購物袋:“快!雨變大了!”
手抓住了袋子提手,與此同時,火鉗末端碰到了艾斯黛拉的鞋。
鐵灰色的末端剛剛穿透了野狗的心髒和大腦,殘留着灰色的腦漿和腥熱的血沫,但還詭異的,浸染了一層積年累月的屎黃……
艾斯黛拉猛地蹦了起來。
潼恩奇怪她動作怎麼突然這麼快:“你怎——”
“不要拿着這個東西亂晃。”
冷冽的語氣令潼恩下意識緊張撓頭:“可這也沒有别的武器啊——我們快點回家吧,回家就把這個扔掉。”
潼恩走到奧蕾莉亞右邊,使那隻拿着火鉗的手盡可能離對方遠一點。雨水如瀑布,很快洗掉了火鉗上的髒污。
除了那層日積月累的屎黃。
艾斯黛拉控制自己不再去看那玩意,目光轉而落到了女仆紅通通的臉上:“怎麼這麼遲才來?”
“遲?”潼恩微微瞪大眼:“遲嗎?我已經盡我最快的速度了……不過也是,小孩子走得慢,路上還碰到這些瘋狗和搶劫的……”
她喃喃自語,後知後覺地感到對方語氣裡的幽怨,眼底瞬間慌亂:“我可沒騙你啊!我發誓我是用最快速度趕來的!跑了一身汗,不信你摸——”
下意識鉗住了對方的手腕,伸向自己的額頭。
離着一寸遠,滾滾熱氣已經透過雨幕貼到了艾斯黛拉的手背上。
然而,真正肌膚相觸時,卻隻碰到一層冷意。
大概是雨實在太大了,冰冷的水膜隔絕了真正的潼恩。
她心底一驚,慢慢抽回手:“……我相信你。”
“那是當然,我從來不騙人。”
“……”
艾斯黛拉默不作聲,目光移向一旁的地面。
心髒在胸口下砰砰直跳,散發出更甚于潼恩疾跑趕來的熱意。
軟軟的速度,路上的變數,狂風暴雨對趕路的影響……這麼多因素,為什麼剛剛一點都想不到呢?
因為她潛意識裡,就是覺得潼恩故意不想來嗎?
尖銳的指甲刮擦着掌心,這樣的認知令艾斯黛拉心驚肉跳。她竟然讓潛意識混入了思路,甚至影響到了判斷……
怎麼會犯這麼愚蠢的低級錯誤……太危險了……
都怪潼恩。
她再次看向同伴,眼底幽怨更甚:“阿蘭。“
“怎麼了?”
”背我。”
“不行。”
真是幹脆……
艾斯黛拉微微咬緊了牙齒,她清楚潼恩無論何時言談舉止都很利落,并不受情緒或環境影響。即便如此,對方毫不猶豫的拒絕聽起來仍有種“一刀兩斷”式的冷厲……
“為什麼?”
她的聲音更沉悶微弱了,似乎并不在意答案,隻是随口呢喃了一句,話一出口就被淹沒在嘩啦啦的雨聲中。
但潼恩耳力敏銳,而且向來有問必答,有求必應,絕不會因為對方聲音微弱就為了省事而裝作沒聽到——雖然大多數時候裝作若無其事才是社交的基本禮節。
“你真笨,風這麼大,垃圾桶路燈杆啤酒瓶子漫天亂飛,你想在我背上當我的肉盾啊?”
她扯着嗓子朝奧蕾莉亞吼道,因為她剛剛聽對方說話很難聽清,下意識由己度人,覺得自己正常說話對方也會難以聽見。
艾斯黛拉被吼得腦袋嗡嗡響,半邊耳朵失聰,隻聽到對方罵自己笨。尚未回神,忽覺心尖一凜,目光瞬間從潼恩身上轉到前方飛來的水桶上。
小心!
下意識用力推開,卻沒有推動。
反而被肩上的力道收緊,腳下不穩,陷進了對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