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四周死寂,潼恩隻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雷。
棋盤空了一半——這不算很艱難的戰局。但對左側這一方來說,已經……
回天乏術……
潼恩忍不住第五次瞥向奧蕾莉亞。
熱烈的篝火在對方眸子裡扭動亂竄,眸底卻平靜無波,淡然注視着棋盤上慘淡的敗局,嘴角仍噙着那抹淺笑。
潼恩又略微拾起了點希望。
這麼淡定……一定是有辦法的吧!
雖然前兩盤奧蕾莉亞也是這樣,然後都輸掉了……但這已經是最後一局了,再輸就是連輸三盤了!加上上午那次就是連輸四盤了,奧蕾莉亞怎麼可能還這麼沉得住氣呢?一定是想到了辦法!
她安慰自己,竭力屏蔽周圍那些越來越放肆的奚落唱衰。但一字一句仿佛長了眼睛的毒蛇,锲而不舍地往她耳朵裡鑽。“維戈家不是很注重棋類教育嗎……她怎麼回事?”“連輸四盤,一盤都沒赢過哈哈哈哈。”“班長碾壓啊!”“純花瓶啊……這麼下是怎麼想的?”
“唉,一個瘋子一個傻子,還是看她弟弟的吧……”
太吵了。
潼恩的指尖嵌入了肌膚,恨不得洞穿自己的掌心。
太多,太多聲音了。
書内書外的聲音交纏在一起,穿梭時空模糊界限,仿佛漫天箭雨迎頭射下。
會赢的……會赢的,會赢的!!!
她像要盯穿棋盤,全神貫注地盯着奧蕾莉亞的棋子。主将吃掉了對方的兵卒,緊接着陷入了絕境。
會赢的……
她兩手緊張地絞着,大氣都不敢出。那枚棋子已是闆上魚肉,但她仍舊心存妄念,不斷設想着神之一手,絕地反殺。
棋子狼狽地逃亡着。
她的妄念一點點下沉,繼而又看向對手的指尖,期盼着豬油蒙心,馬失前蹄。
最後,她看向了頭頂的夜空。
慈悲的上帝,快點天降甘霖,救苦救難吧。
漫天繁星燦燦,如同凍結的暴雨。
她離開了。
就像那枚棋子一樣,倉皇狼狽地起身跑開。蹲得太久,腳有些發麻,險些栽在别人身上。
纖長濃密的睫羽下,艾斯黛拉隐秘地投去了一瞬目光。指尖操控棋子自投羅網,淡然微笑:“還是班長厲害,我認輸。”
四周的嘈雜更上一層樓,但落進她耳裡,隻是一片噪音,和草莓山上的蟬鳴狗吠沒有任何區别。
她穿過人群去找潼恩。
沒想到潼恩自己找了上來,不由分說給她裹上一件外套,摟住她的肩:“晚上真冷。”
“是有點。”艾斯黛拉習慣性地敷衍,心裡卻皺起了眉,下意識思索潼恩要幹什麼。
潼恩道:“我洗了草莓。”
……這又是什麼意思?求表揚嗎?
艾斯黛拉淺淺揣摩了一下,無情假笑:“好乖。”
才怪。洗個草莓也能洗得那麼潦草……她都懶得說。
潼恩卻一點不知道艾斯黛拉的内心獨白,被兩個字誇得臉頰發燙,加快腳步,拽着奧蕾莉亞的衣角鑽進帳篷,捧出那碗認真洗好的草莓:“……給你。”
目光落到對方雙手捧着的瓷碗上,縱使艾斯黛拉是面具大師,眼睫也禁不住顫了一下。
好整齊……
滿滿一碗碩大粉嫩的草莓,每一顆都精挑細選,形狀大小極為相似。蒂摘了,籽挑了,水潤的表面泛着誘人光澤。
“這是……你洗的?”
“是啊。你不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