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廣播播報到MU5158的時候,桑枝發現她卻仍舊隻能乖乖去登機。
那一刻桑枝覺得當個小孩真煩,拒絕不了命運,甚至拒絕不了桑啟航“你的起居用品你阿姨都給你買好了”的‘關懷’。落地以後桑枝翻肖筱涵給她打造的衣櫃時差點吐血:拖腳長裙,齊胸襦裙,居然還有新中式旗袍。
桑枝揉了揉發脹的額角,果然令人頭疼的人和事,想多了真的會讓人頭疼。
葉橘在旁邊打了電話給葉青,這會兒剛挂,“别等他,他講要去接一個貝斯手,晚上才到,叫我們八點鐘先自己去Livehouse,卡座他給我們定好了,報他手機号就行。”
桑枝點頭,“那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飯。”
話音未落,腳底的鞋跟尾絆住了裙角,她整個身子踉跄一下,幸虧扶住了石椅才穩住平衡。
葉橘連忙上前看她情況,桑枝一邊搖頭說沒事,一邊彎腰低頭捋着裙角,視線裡突然闖入兩雙鞋邊沾着黑灰的男士運動鞋。
桑枝擡頭看清了面前一對個高魁梧的男人,拉着葉橘就走。
可是她倆向左走一步,兩個男人也向左擋着,她倆再向右走,他們也跟着向右擋,明目張膽地不懷好意。
堵住桑枝她們的是兩個年紀二十上下的男人,個頭都非常高,看起來得有一米八朝上,站在她們兩個女孩子面前壓迫感極強。
“剛聽到你們說要去吃飯,巧了,哥哥認識一個飯館,帶你們一起去?”
另一個也吹着口哨色眯眯地問:“小妹妹你們是本地人嗎?長得好标志啊,加個微信交給朋友行不行呀?”
初來滄北桑枝不想惹事,拽着葉橘想走,誰知道這兩個愣頭青居然兩邊堵路,氣得桑枝心裡一股躁意驟增。
不讓走,就隻能停。
桑枝掃了一眼面前兩個膀大腰圈的男的,長得都挺結實,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大腦的營養都供給給四肢的那種憨批。
天幹物燥,繼母作妖,人生煩躁得想開爆。
桑枝掂量,打還是不打。
是就地撂倒,還是換人少點的地方?
畢竟今天穿的憋腳長裙影響發揮不說,做大幅度動作她擔心走光。
按常理來說,她一個小姑娘單槍匹馬怼上健美教練似的大壯男,數量上還doubl翻倍打一贈一,心裡沒點怵是假的。
但是巧就巧在今天的桑枝本來就不正常,胸口悶着一股氣出不來難受得她肝郁氣滞。
于是在其中一個健美教練擡腳微動,桑枝的眼神跟着他腳踝轉動的方向一緻,緩斂的眼神裡積了一層冰冷的薄霜。
頭頂天,腳踏地,人生全在一口氣。
來吧,皮卡丘!
幹啊!
*
石拱橋西角盡頭。
沈竹瀝靠牆抽着煙,眼角微微眯着,目光落在石拱橋東角——隔着一座橋的距離,兩男兩女,面對面站出點相抗的味道。
其中一個——
機場的馬尾辮~
晚上他們在東街口酒吧街一家Livehouse有場歌友會。主辦方是接連承辦了三年的Hip-hop青年樂展團,在業界知名度比較高。
今晚的比賽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他們組隊出道的首秀。下午賽場舉辦了歌手交流會,剛剛結束不久。
陳立忻背對着方向,看不到橋對過發生的情況。
他現在有些擔心,“沒想到晚上Desk也來了。他們不是已經發過單曲,出道很長時間了嗎?怎麼還參加今晚的新人rap賽,勁敵啊。”
陳立忻沒有來之前那麼信心蓬勃。Desk的風格跟他們很相近,打出名氣的時間也比他們早很多,并且他們的樂隊到現在為止還缺了一個貝斯手,演出前一個小時才能到場。
沈竹瀝下午補了一個大覺,精神好了許多,眉宇間的陰鸷之氣也跟着消散,懶洋洋地抽着煙,聽着陳立忻的念叨也不搭理。
他穿了一件簡單的短袖白襯衫,下身一條淺咖色主要短褲,身材清瘦颀長,皮膚在陽光下透着冷白,雙腿筆挺修長。白襯衫都汗濕了一半黏膩地貼在身上,連額頂的碎發也被微汗打濕,卻讓他整個人多了三分性感邪肆。
陳立忻仍在喋喋不休。
沈竹瀝煾滅了煙頭,無聊地玩着打火機,一下一下地撥着,頭都不擡一下。
“瀝哥?要不咱退賽?”七個字被他說出視死如歸的蒼涼。
退了下次選個全場新人的時機再比,而且那時候葉青聯絡來的貝斯手也跟他們磨合熟了,勝算更大一點。這種新人出道賽,拿不下第一等于作廢。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退賽總比錯過名次要好。
聞言,沈竹瀝擡眼看了他一眼,眼神煞涼。
陳立忻打了一個激靈,恨不得能一個字一個字原封不動把剛才的話吞回去。
他現在的境地是與其去想怎麼不死,不如認真想想怎麼死比較現實。比起怎麼死,等死的時間才叫難熬。
陳立忻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晚上八點才開賽,這叫人怎麼等。
沈竹瀝仍舊慢悠悠地撥着打火機,掌心中一簇淡若的火光随着他的動作忽明忽暗。伴随着最後一下動作起落,沈竹瀝的目光停在右腕手表的黑長指針上。
秒針劃過12。
五分鐘了,那兩個人還擋在“機場馬尾辮”前面呢。
沈竹瀝把打火機抛了一個弧度後穩當當落回手心,視線落向抓頭發撓腮幫的陳立忻,慢悠悠地問他,“心裡煩想打人嗎?”
陳立忻煩得想遁天入地。
沈竹瀝手搭住陳立忻的肩,動作很肆意,輕飄飄的笑裡透着股蔫壞,“幫你找個人打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