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擡眸,兩人視線在空氣中相撞。
男人說話拖着撥雨撩雲的腔調,眼神裡卻是明目張膽的狂嚣。
桑枝穩穩地接住他的目光,視線不避不讓。漂亮的睫毛彎長,像鴉羽似的在眼睑上鋪開,潔白的肌膚下微拓出一層淺淺的陰影。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的聲音非常好聽,不同于剛才跟卷簾門将說話時的兇戾薄涼,這會兒他嗓音低沉,甚至帶點撩人的磁性。
沈竹瀝向來覺得他不是什麼動不動就“俠肝義膽,拔刀相助”的好心腸,但他覺得,好歹實際行動上不也救了?
主動救跟順便救,忽略過程隻看結果,都是“救”。
雖然被救者當事人(其一),好像感覺并沒有必要,甚至還有種“姑娘我明明可以自己打”,“你非得多管閑事,閑的蛋癢”,“顯得你會打?”的意思。
沈竹瀝輕眯了眼,把煙湊在嘴邊吸了兩口,彈了彈煙灰,另一隻手揣進兜裡,即将觸碰到那塊矩形科技産物的時候……
對面的少女卻長睫低垂,表情極為淡定,輕飄飄地吐出三個字出來,“算了吧。”
說完以後她腳下方向一調,拉起旁邊還在發蒙的葉橘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對落在身後的兩道目光視若無睹。
燙黑金邊的裙長幾乎墜地,白皙的腳踝在一蕩一蕩的裙浪之下若隐若現,很快消失在視野裡。
“挺漂亮的小姑娘。”陳立忻注視着背影感慨,“啧”嘴搖頭,“就是太容易害羞了。”
聞言,沈竹瀝腳步一滞,有點好笑地重複,“害羞?”
陳立忻歎氣惋惜,“人家微信都沒好意思加,人就走了。”
“八成這會兒臉都通紅。”
“……”
沈竹瀝目光追着桑枝背影消失的方向,狹長眼角微微一收,回憶起剛才短暫的視線交彙,眸底壓住隐晦的光色。
不管是那微微上揚的下颚,還是波光潋滟眼底下隐匿的孤傲,都跟“害羞”扯不上半分關系。
沈竹瀝唇邊噙着一抹淡笑,眼神不波。
倒像隻維多利亞孔雀,外貌羽冠華麗高貴美麗,不高興的時候卻能随時啄你一下。
有意思。
*
桑啟航八點那會兒,發來過一條信息。
【你阿姨今晚親自下廚給你做了晚飯,你晚上早點回家】
這條信息上面挨着的那條還是兩個月前桑啟航親自發來的保證書——【枝枝你放心,我和你媽感情好着呢】
因為那段時間安琪女士沒把股權完全放給他,聽說又跟肖筱涵鬧得不愉快,他怕最後落個人财兩空,權衡利弊之下選擇了繼續躲在安琪女士羽翼之下,走一步看一步。
明明就是個吃軟飯的,還偏偏把軟飯吃得那麼硬,這點桑枝是佩服桑啟航的。
信息沒發來之前,桑枝心裡還有點猶豫“夜不歸宿&酒吧買歡”二重奏的打擊桑啟航能不能扛得住。收到信息以後桑枝反而感覺今晚來FIND來得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讓她回去配合肖筱涵加強“對前女老闆的女兒視若己出”的慈愛繼母人設,Why?
與其回家讨好肖筱涵,倒不如先花心思哄哄自己的小姐妹。
葉橘蔫吧了。
那股朝氣蓬勃,天真爛漫,光芒閃耀的少女活力,在桑枝眼皮底下一點一點地衰竭萎靡。如果把葉橘比喻成迎光綻放的太陽花,那桑枝就是那個在她即将怒放的緊要關頭,連盆帶花把她搬到小黑屋的賤人。
她、桑大枝枝、是那種坐視姐妹暴風哭泣也視若無睹的冷血嗎?
No、可、能!
桑枝沉默了兩秒,把心一橫,言辭決絕,“我幫你要他微信。”
葉橘,“!?!???”
是我耳朵幻聽了,還是她腦子抽筋了?
桑枝看着葉橘,眼神無辜地眨了眨,“你要不願意就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