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個小時之後,桑枝發覺她對Hip-hop并不感冒。
熱鬧的音樂并沒有讓她感覺到宣洩,甚至于連續幾個登場的rapper嘴裡蹦出的歌詞,她得盯着大屏幕上的字幕才勉強跟得上。
完全不懂身邊搖擺的妹子們在尖叫什麼。
少女揉了揉眼睛,支着下巴,跟周圍的氣氛不搭。軟軟地塌在椅子上,肩背很薄,看起來柔柔弱弱的。
台上現在演唱的歌風,還不如在酒吧風情街外聽的那首港風老歌能纾解她此刻的情緒。
——拳頭無聊怒撞晚空
——如象灰色鐵鍊撞裂街中的風言行言談旁人沒法懂
——唯在漆黑正中另覓我天空
“I can break away(世界要控制我偏偏放縱)”
桑枝嗫喏着,思緒一下子飄出很遠。
她想起了好多年前的人和事,想起來折密家裡的後花園,想起了後花園桂花樹下埋着的“小豆豆”。
想起了攥着她的小手的外公,他一邊揉着她的頭頂一邊跟她說:“小豆豆睡醒了還會來找你,到時候還是我們枝枝的小貓咪。”
桑枝揉了揉太陽穴,臉頰紅撲撲的,眼神迷離,神志卻清醒。
她隻是感覺有點倦,有點懶,想不受任何人幹擾的睡上一覺。
人的脆弱是一瞬而來的,就像此時,明明周圍環境熱鬧盎然,可是偏偏這種快樂的氛圍像一把利劍将人劈開又刺了個對穿,讓你清晰地聽到身體到跌落深淵重重的悶摔聲音,回響沉寂孤獨。
放在吧台角落裡的手機像被打入冷宮的怨妃,終于在聲嘶力竭嚷嚷半天無人問津之後,再次息屏沉默。
桑枝撐着下巴,搖搖欲墜,毫未察覺。
*
藍紫燈箱撞色燈條耀眼奪目,大家都在音律中完全放飛自我,階梯DJ舞台上的舞者也釋放出源源不斷的能量。
“Desk!Desk!Desk!”
呼喊浪潮一浪蓋過一浪。
Desk樂隊,近年來是業内佼佼者,小有名氣。他們即興rap的實力非同小觑。這個組合的隊長Ken特别擅長即興battle,他們樂團也是上一屆Hip-hop成團不眠夜的冠軍樂隊。
想在Hip-hop圈既迅速又響當地嶄露頭角,就得借一把東風。今晚沈竹瀝他們一行的目标正是Desk。
擒賊先擒王,打響第一槍就得先比赢界内最熱的樂隊。
在後場通道觀看的陳立忻看着台上Ken氣勢磅礴的韻律唱跳,髒話一句連着一句,Desk的舞台現場讓他真切感受到什麼叫“勁敵”。
去年開始他才被沈竹瀝拉過來一起搞音樂。中間斷斷續續他還有碩士學業沒完成,再加上在家裡人那放的煙霧彈一直是:Hip-hop就是他纨绔小公子的一點業餘愛好,總比他消遣吃喝強。
總之滿打滿算他們在一起磨合曲風、編舞等等也就大半年時間,陸續參加的演出、競技也有幾個,但是場面統統沒有今天正式,來的競技選手也沒有今天的界内量級高。
今天這場演出算是他們“幻野”樂隊的初舞台。
可Desk的說唱氣勢壓迫感太強。
陳立忻看着台上,吐了口氣,對手實力雄厚,着實不太好對付。
他收回目光,視線偶爾掃到台下,精神一緊,瞳孔跟縮了縮。
手肘戳上沈竹瀝的時候,他表情都有了裂痕,“你看那小丫頭什麼來頭,Desk的演出啊!她在幹什麼——睡覺嗎?”
聞言,沈竹瀝順勢看過去,眉頭微微一挑,瞳眸在燈下晦暗如深。
少女單手托腮,此刻正頂着激昂的旋律睡得恣意。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她的側臉,額發微長蓋在臉上,皮膚白出了透明感。在一群喧鬧的人群中睡得安安靜靜,格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