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的碎發打濕了大半,零散地黏在側臉上,半張臉被昏黃的路燈照亮,眼睛裡閃着期待的神情,任誰看了心都會軟成一塌糊塗。
沈竹瀝甚至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行。”
桑枝一愣,沒想到他居然答應得這麼快,“你都、你都不問我有什麼事要求你嗎?”
話剛出口就意識到答應得太快了,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沈竹瀝垂眸,看着地上的倆小隻,避重就輕回她,“想讓我幫你把這倆家夥帶回去?”
桑枝眼裡閃出驚喜,用力地點了兩下頭,“能嗎?”
沈竹瀝彎腰撈起地上的箱子,頭一偏示意她跟上,輕飄飄撂下兩個字,“廢話。”
桑枝真沒料到他會這麼好說話,醞釀好的理由安穩地咽回肚子裡。
颀長的背影在路燈下拉成一個長長的斜影,樹影在風雨中搖曳跳舞,好像也在為兩小隻拍手慶祝。
沈竹瀝單手端着紙盒子,另一隻手掏出一個頭盔,見她還愣在原地,遠遠地向她擺了兩下,桑枝趕緊跟上去。
此刻暴雨轉細,毛毛雨輕輕柔柔地拍在臉上,很舒服。
桑枝快步上前,接過他手裡的頭盔往頭上一卡,熟練地系上帶子。
帽子有點大,勉強能帶上。
沈竹瀝娴熟系頭盔的樣子,歪頭笑,“有兩下子。”
桑枝頭盔系好扶正,擡頭一笑,“小意思。”
揚起的鵝蛋臉巴掌大,她五官比例内斂不張揚,屬于一眼看上去非常乖的那種類型。
隻不過這種乖巧好像隻是一記迷惑人的煙霧彈。
沈竹瀝眼皮子一跳,側開臉,先前那股又癢又撓心的感覺再次升起,這個地方繼續這麼呆下去要出事。
他長腿翻身一跨,穩穩踩上油門上,側頭喊她,“上車。”
桑枝也不磨蹭,重機車的高度和寬度對于普通女孩子都有點高,上車會有點吃力。但是對于桑枝卻沒那麼艱難,她手抓着車尾,微一借力,小腿肚用力一蹬上了車。
沈竹瀝勾唇看着她矯健的動作,笑,“你屬什麼的?”
桑枝沒反應過來,老老實實報出屬相,“鼠。”
聽到這個答案,沈竹瀝垂下眼,眼尾因為笑意眯成狹長的弧度,好像是真覺得好笑,忍到最後他側過頭壓着嗓子笑了兩下。
桑枝被他笑得迷惑,屬鼠有那麼好笑嗎?
又不是她想屬鼠的。
那是老祖宗把鼠列為十二生肖之首。
雖然鼠沒有那麼可愛,但是——
也沒有那麼好笑吧。
看沈竹瀝肩背笑得一抽一抽地,桑枝都怕他笑出血淚。
“喂,”桑枝慢吞吞地喊他,“你夠了。”
沈竹瀝又笑了幾聲,半天才終于收笑。他臉上表情收攏,眼底卻仍然笑意殘留,黑漆漆的瞳仁在幽深的雨夜裡閃着星光。
沈竹瀝低頭看着腳邊紙盒裡的兩小隻,一本正經地跟桑枝解釋,“剛才看你動作那麼敏捷,我以為你屬貓。”
然後你下一句告訴我你屬鼠。
能不笑嗎?
桑枝品了一下前後的關聯,的确挺好笑的,想想就原諒他吧,畢竟人家來接她,還幫她帶貓呢。
見她沒吱聲,沈竹瀝剛淡下去的笑意重新染回眼尾。
他把紙盒向腿中間攏了攏,确定兩小隻騎起來沒什麼問題,敞大的雨衣向後一甩,“披上。”
兜頭一道黑影壓下,夾着一股淡淡的木香。
沈竹瀝用的雨披超級大,足夠罩住後面的人。
見桑枝把頭乖乖塞了進去,他右腿用力一蹬,随着一聲“突突”耳鳴,炫酷的重機車一下子就飛出去老遠的距離,很快駛入雨夜與車流彙合。
桑枝頭耳罩在碩大的雨披裡,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嘈雜。
沒了風聲,沒了雨聲。
靜悄悄的世界。
隻有撲通撲通——
重重地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