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語翻譯考試被安排在元旦假期的前一天,當早八點開始徐徐下雪,考場内已經坐滿了人。
這屆學生比起往屆不算多,一個大階梯教室就足夠放下一張張困頓的臉。
郁緒點完名,确認本學期最後一門考試并沒有人缺考,站在講台上邊數試卷邊示意考生看教室前後兩個碩大的監控,提醒道:“沒把握就下學期來補考,作弊被抓可是要吃處分的,都悠着點啊。”
他帶了兩個班的翻譯課,大部分學生都面熟他,坐在前排的幾個男孩開他玩笑,雙手合十朝郁緒拜了拜,央求道:“不想補考,隻想過一個順心的年,老師撈撈。”
教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求撈”,郁緒笑了一聲,将幾疊試卷遞給第一排,溫和道:“前提是我能撈得動——把卷子往後傳,最後一門考試了,早考完早放假。”
這話并不能振奮人心,剛剛起哄的男孩看着試卷背面幾道長難句翻譯,惆怅的歎了口氣,又有人低聲笑起來。
郁緒伸出食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階梯教室漸漸安靜,他說了句“自己答自己的”,扭頭盯着窗外細雪發起呆。
這是郁緒在江大任教的第一年,今年他二十八歲,從西北小城背井離鄉,跋涉到這人生地不熟的繁華都市,跌跌撞撞過數不清的日夜,終于在這裡紮了根。
郁緒循着記憶裡的隻言片語走過江城的大街小巷,他常去繁華商圈裡那家佛系經營的書咖批改論文,下班後也愛去江大附近的胡同裡找些老館子小酌兩杯。
去年買房時郁緒看過學校附近新起的樓盤,最後卻還是買在需要将近一小時通勤時間的老小區,他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買對地方,但依着手機裡舍不得删的兩張照片,這是郁緒在江城能找到的最像的住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