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來補習的女生相約回家，留下的男孩們自主坐成排。

謝鳴端這又聽風就是雨的抽人來瘋，等女孩們全都撤了，他的銀河戰艦也自動解散。

王承轶網瘾發作似的摸上油光水滑的鍵盤：“來兩把？”

本就不是來認真學習的秦子遙第一個響應号召：“來來來。”

在長桌末端藏着的斯文男孩推了推眼鏡，收拾課本腼腆道：“我不會打遊戲。你們玩吧，我回家了。”

“體驗兩把再走嘛，蔣禮。”王承轶八爪魚似的纏過去，不讓男生拿走書包。

蔣禮沒什麼存在感，郁緒不知道那裡還有人，他循着陌生嗓音看過去，目光落在那張臉上，愣了一下。

不止是像……簡直幾乎一模一樣。

要不是名字不同，郁緒甚至會将兩人錯認成雙胞胎。

原來世界上居然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

他的視線太直白，蔣禮不安的與他對視：“怎、怎麼了？”

郁緒恍然回神，微微垂下眼皮，斂去一半眼神，輕輕搖頭：“沒事，我認一下人。”

蔣禮下意識摸摸臉：“哦……”

王承轶還在鬼哭狼嚎：“别走啊蔣禮，别走！你走了五黑人就不夠了——”

“啧，趕緊松手。”謝鳴端寫完數學作業，擡腳去踹王承轶的椅子，“你不學了就讓人家走，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電子鴉片上瘾啊？”

王承轶連人帶椅子被踢飛，蔣禮感激的看了謝鳴端一眼，抓起書包跑了。

就剩自封的幾位遊戲達人，謝鳴端開機，摩拳擦掌：“開戰！”

郁緒從兜裡掏出煙盒，手感不對勁，他晃了晃手腕，煙盒已經空了。

剛撐着桌子起身，王承轶警惕道：“上哪去？你也要跑？”

郁緒把空煙盒捏癟扔進垃圾桶：“去趟超市，很快回來。”

見他書包堆在地上，隻有人往外走，王承轶才放下心：“快去快回啊。哎，幫我捎瓶綠茶！”

郁緒揮揮手：“好。”

穿過黑網吧渾濁的煙酒味，郁緒走到樓下小巷裡，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倒也沒有多好聞，這時間前頭燒烤店生意正火熱，他聞到的更多是燒焦的木炭味。

小魚超市還沒關門，男人依然在搗鼓收音機，不過這次他放棄了。物件太老，修好也用不了兩天，零件又細碎，男人眼睛都快修瞎了，被拆卸的收音機胡亂堆在旁邊。

搖椅奶奶剛走，郁緒進門時，男人刷着短視頻，低聲抱怨她：“老太太死犟，讓換一個就不聽，兒女離得八丈遠，兩三年回不來一次，那退休工資也不知道給誰攢着……”

郁緒目不斜視走過他，去貨架上找綠茶。想了想，他幹脆把貨架上的大衆飲料每樣各拿了兩瓶，抱了滿滿一懷去結賬。

男人看見他，愣了兩秒，從桌下扯兩個塑料袋：“……還要别的嗎？”

郁緒隔着玻璃櫃台點了點。

男人掏出一盒煙塞進塑料袋，将兩大袋飲料往前推了推：“一共八十六。”

郁緒掃碼結賬，拎着袋子向外走。

男人叫他一聲：“哎！”

郁緒回頭。

“你、咳，你這煙……”男人眼神躲閃，盡量讓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刻意，“真是替你爸買的？”

郁緒相當坦然：“對啊，要不我現在當着你面給他打個電話？”

“啊，不用了。”男人看着他的臉，有些失落的坐回椅子裡，“沒事了，你走吧，我就問問。”

郁緒覺得莫名其妙。

開在黑網吧附近的小超市主要顧客群體一目了然，大家應該都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才對，郁緒一共就來過兩次，被查戶口似的盤問兩回，這老闆也太不會做生意了。

還是說他想拿自己沖業績？

郁緒默默想：看來這店以後不能再來了。

回到黑網吧，郁緒在樓下飛快的抽了兩根才上樓，他提着飲料踢開包房門，房間内殺意正濃，暫時沒人顧得上招呼他。

郁緒将飲料放下，站在謝鳴端身後旁觀。

從第一視角看他打遊戲，郁緒再次意識到謝鳴端天賦過人。

他依舊玩着飒爽的女狙擊手，全神貫注盯着屏幕，郁緒看他忽然操縱角色停在建築物拐角處，開鏡瞄準對面二樓一扇窗，兩秒後果斷開槍，屏幕正中閃過紅色骷髅頭，是一擊緻命的好消息。

對方狙位僅僅露了個頭皮就被謝鳴端收掉了，郁緒從始至終都沒發現那扇窗裡有人。

這局遊戲很快分出勝負，謝鳴端摘下耳機，回頭炫耀：“牛不牛？”

郁緒真心實意誇贊：“厲害。”

王承轶樂呵呵去拿自己的綠茶，打開塑料袋吓了一跳：“你怎麼買這麼多？”

郁緒回到位置坐下，随手拿瓶無糖茶飲：“不知道他倆喝什麼，随便拿了幾種。”

“嚯，老闆大氣。”謝鳴端看他一眼，這次沒像請吃燒烤那天客氣，他拿了瓶蜜茶，回頭問旁邊不吭聲的人，“你喝什麼？”

秦子遙矜持道：“我不愛喝飲料。”

“你沒事吧，裝什麼？”王承轶翻他白眼，“你不向來都把碳酸飲料當水喝？”

秦子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