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緒揚手将這小炮筒攔腰抱住，另隻手飛快鎖上門。

謝鳴端：“你松開！”

郁緒被他逗笑了：“行了，我又沒打輸。”

從政教處出來時他還一肚子火，這時見到謝鳴端也消氣了。

秦子遙看他居然從武敏華手下全身而退，忙問：“沒被勸退吧？”

“沒有，記過了。”郁緒輕輕搖頭，對他溫和笑笑，“幸虧你把主任喊來，不然這會兒我已經和顧議手牽手滾蛋了。”

秦子遙松了口氣：“幸好隻是記過……表現良好還有減刑的機會。”

郁緒簡單說了政教處裡發生的事，幾人鎖好班門，相約回家。

梁宇琛還在群裡吵，可能是有些吵不過了，手機屏都能給他戳出聲音，他皺眉憋了半天，頂着謝鳴端殺人的目光問：“哥，你給我交個底，你在之前的學校到底——”

“早戀。”郁緒停了半晌，補充道，“不過是假的。我幫朋友撒了個謊，沒想到把自己栽進去了。”

班瞳說：“但你之前不是說轉學是因為家裡人工作有變動？”

郁緒聲音很低：“那是理由之一，我媽就是廣原一中的老師，她不能接受我的绯聞對象，讓我先收拾東西滾過來，她得等手續辦完才能來。”不過估計也不來了。

謝鳴端沒吭聲。

如果隻是普通的早戀，不必要這麼大動幹戈。

事情大概并不像郁緒說的這麼輕松。

走廊燈已經關了，隻能循着月光看路，郁緒摸黑往前走，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謝鳴端拉着他停下腳步，待同學們走遠，才低聲道：“……不願意說可以不說的。”

謝鳴端高一的時候就把學校大群退了，那群裡什麼人都有，污言穢語什麼話都敢說，他眼不見心不煩，還特地和相處很好的朋友們說别給他同步群聊消息，他不感興趣。

但聽說郁緒和顧議在食堂打的昏天黑地時，他還是讓任南絮拉自己進群，然後被鋪天蓋地的刷屏消息砸了一臉，翻了好半天才翻到他們動手的理由。

姥姥今天從江城過來，專門陪他過下個月的生日，謝鳴端急着去接機，唯獨今天沒帶着郁緒一起，真的後悔死了。

郁緒沉默半晌，問道：“你不好奇？”

“說實話，好奇。”謝鳴端輕擰着眉，“但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嗎？”

郁緒當然不知道。

謝鳴端擡手，指腹按在郁緒眉心，又往下蹭到他泛紅的眼尾，輕輕歎氣：“……你看起來要哭了。”

“……”

“那個人一定是你特别要好的朋友。”

因為很好，被背叛時才覺得心痛。

郁緒唇微抿，再開口時，嗓音艱澀，但他還是低垂着眉眼，向謝鳴端掀開他過去的一角：“……我曾經，可能暗戀過他。”

謝鳴端表情有些空白，靜了半晌，下意識追問：“為什麼說可能？”

暗戀就暗戀了，有什麼好不确定的。

郁緒輕言：“……因為我認錯人了。”

這句話幾乎是呢喃出聲，謝鳴端并沒有聽清。

靜谧的校園裡，郁緒講述了一段十分戲劇性的故事，很青春，也很禁忌。

在一段隐秘的、不被普世認可的地下師生戀中，郁緒扮演替好友遮掩的角色，但他顯然低估了這對“情侶”的膽大程度，師生間不夠禮貌的距離都會被懷疑是否過于親密，更何況被人撞破在接吻呢？

對彼此沒有任何好處的一段關系，一眼看到底走不到盡頭的一段感情。郁緒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傻逼了才會答應那個人把故事裡的主角換成自己。

但郁緒那時根本想不到，成年人會那麼沒有擔當，髒水潑在他身上，自己撇的一幹二淨。而那個敢在學校和老師接吻的人，表現出了未曾預料到的懦弱。

這件事在學生之間被傳的很模糊，版本多達三十個，徐學媛聽信了其中最不堪的一版，回家和他大鬧一場，不到兩天就辦好了轉學手續。

在月光裡，郁緒緩緩說着：“我沒有心痛，我隻是很失望，很多人和事都和我想象中不同。”

還以為自己是誰的英雄，其實傻得可憐。

謝鳴端聽完，評價道：“你真的，太笨了。”

郁緒苦笑一聲。

謝鳴端皺眉：“所以你完全沒必要為了兩個爛人這麼難過，居然氣得去和顧議打架還被記過，你是不是戀愛腦？”

郁緒神情一凜：“那倒不是，我就是聽到這個事就煩而已。”

謝鳴端伸出手，一把捧住郁緒的臉，讓他強行看着自己，男孩的眼睛比月光還亮，眼神比月色柔和。

他認真說：“你應該覺得慶幸才對，幸好在陷入單戀之前看清了對方不是什麼好人，省得以後浪費感情。”

“這些人也真夠壞的，他們的喜歡就是喜歡，你的喜歡難道就不是喜歡了嗎？再說了，還得找人頂鍋，我看他們也沒多愛。”

“你記住，任何人的感情都很珍貴，都不應該被辜負，哪怕隻是悄悄暗戀。我不信你那個……啧，說他是暗戀對象都擡舉他了，我們叫他‘路人甲’好了。這個路人甲，我不信他看不出來你對他有意思，不然為什麼求你幫忙，他怎麼不求别人呢？”

“郁緒，打起精神，這件事根本不值得你這樣。”

謝鳴端自信張揚的像團火，好像要把這夜都照亮。

郁緒聽見他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自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