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開始出操改成跑步了,每班一個方陣,女生跑小圈,男生跑大圈,請假的同學得在操場草坪上站着待機,由班主任親自盯人數,人不齊不跑,全校一起等一個班。
這法子是武敏華從廣原一中搬過來的,用心相當險惡,勢要整頓金海一中曠操的惡劣風氣。
不過女孩有生理期,武敏華倒不會特别為難,不幹真拉着去廁所驗真僞的事,針對的主要還是那些常在廁所和綜合樓空教室打架鬥毆的小流氓們,意思很明确,就算不想跑操,站也得站一整個大課間。
去操場列隊時,謝鳴端跟幾個女生一起往草坪上走,郁緒感受了一會兒推背感強烈的寒風,拉住他:“你還是回班吧。”
謝鳴端拒絕:“我可不想得罪全校。”
“我去跟武主任說,她能理解的。”
“敏華剛搞新制度沒兩天,不好下她面子。”謝鳴端把圍巾裹緊,難得給主任說話,“放心吧,年底了,過兩天她就顧不上了。”
學校是這樣的,什麼花樣都隻能新鮮兩周,全都是校領導一時興起罷了。
郁緒并不在意這些規矩,他伸手摸了摸謝鳴端的額頭,摸到一點被風吹冷的汗。
他四下看看,拉着謝鳴端走到背風處。
謝鳴端好奇的看他要幹什麼。
郁緒利索的脫了羽絨服。
謝鳴端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厚度,估摸着說:“我覺得套不上去。”
郁緒給他擋着風,把謝鳴端的外套拉鍊拽下來:“你也脫,咱倆換換,我的有帽子。”
謝鳴端脫得比郁緒還快。
兩人換過羽絨服,郁緒把帽子給謝鳴端拽上,又給他系圍巾,直到把謝鳴端裹得隻能看見眼睛才停手,但還是覺得不夠,皺眉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想現場出去買一個能遮到腳脖子的軍大衣。
郁緒的羽絨服其實沒什麼味道,但鼻子堵塞的謝鳴端卻覺得自己就是聞到了獨屬于他的氣息,是一種暖融融的味,有些像焦糖味的爆米花。
郁緒把謝鳴端的手塞進兜裡。
指尖碰到了冰涼的長方形物品,謝鳴端問:“等會兒我能玩你的手機嗎?我想打遊戲。你手機裡沒什麼不能看的秘密吧。”
“沒有,随便翻,耳機在另一個兜裡。”
郁緒把小兩号的羽絨服穿上,對于謝鳴端來說是oversize的衣服到了衣架子身材上被撐得很展,肩線很正,也不顯臃腫,在一操場的虎背熊腰裡格外突出。
謝鳴端有些羨慕,他毫無理由的提問:“你有沒有腹肌?”
郁緒拽拉鍊的手一頓,沉默半晌,點頭。
謝鳴端感歎:“你真是完美的女娲造物。”
郁緒:“……倒也不必。”
廣播裡傳來主席台上武敏華催促列隊的聲音,謝鳴端生怕被抓去跑操,趕緊去待機隊列裡躲着了,郁緒晃回九班方陣,正看到梁宇琛在夢遊。
不知道是他押的情侶檔被拆和好兄弟是gay哪個更讓人崩潰,梁宇琛大腦過載,負責維持秩序的學生會喊班長出去點名他都無動于衷,還是站在前排的蔣禮替他數過人頭,和風紀部的女生報了人齊。
慢跑兩圈,人多也跑不快,對身高腿長的男孩來說走路都能跟上,郁緒假模假樣的颠了兩下,很快開始摸魚,聽前面的梁宇琛和班瞳聊天。
梁宇琛有些絕望:“他怎麼能?他怎麼能!”
“怎麼不能了?”班瞳皺眉,“你恐同啊?”
梁宇琛抓狂:“我不恐!但是我特麼從小就喊南絮‘嫂子’,現在覺得特别尴尬,關鍵是這不讓人女孩誤會嗎!而且每次我這麼喊,南絮也不反駁,所以我那會兒是真覺得他倆能成。完蛋,南絮不會以為自己被男同騙感情吧?大家這麼多年關系,别因為這事鬧翻了……”
蔣禮不知什麼時候掉隊到後排,轉過頭看了郁緒一眼,安慰梁宇琛道:“我覺得不會,任南絮不喜歡小鳴的。”
梁宇琛哭喪着臉:“你怎麼知道?”
蔣禮拍拍他的肩:“我不能說,但我能告訴你消息保真。”
郁緒垂下眼,思考起梁宇琛剛剛的話。
班長有句話提醒了他。
任南絮到現在為止隻是暗示,并沒和郁緒敞開了說什麼,郁緒覺得自己之前跟她說在追人算是很明确的拒絕了,但早上在校門口,聽起來任南絮并沒有放棄。
他默默盤算,要不找個時間,和任南絮把話說清楚算了,免得女孩在他身上浪費太多精力。
任南絮今天也來出操了,她之前和武敏華打過報告,用大課間來練琴,畢竟是三個年級裡離央音最近的人,武主任很爽快的同意了。但新規一出,武主任表示不能搞特殊,任南絮隻好來操場站着,就當忙裡偷閑。
她很出名,學校裡的朋友卻不多,可能有些名人效應,許多人對她都是敬而遠之,正站得無聊,她在人群裡刨出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來。
“小鳴?你怎麼啦?”畢竟是幼兒園大班就認識的小夥伴,任南絮一眼就認出了裹成球的謝鳴端,她還不知道謝鳴端昨天發燒了,隻是好奇,“病了嗎?”
謝鳴端正捧着手機玩,沒聽見有人招呼他。
任南絮幹脆走到他身邊,探頭跟他一起看手機。
謝鳴端在看視頻,視頻畫面簡潔,雪白的牆壁下是墨黑色的立式鋼琴,有人正坐在琴前指揮十指跳舞,雖然沒露臉,但看手臂應該是個男生。
任南絮聽不見聲音,不知道視頻裡的人在彈什麼,但她一眼就認出來那架鋼琴了。她拍了拍謝鳴端的手臂,成功讓這人吓了一跳。
謝鳴端還以為是老師來抓他,慌張的把耳機取下來。
“是你啊,吓死我了。”帽子和圍巾都擋視野,謝鳴端費勁扭頭才能看見身側站着的人,他松了口氣,“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還行。”任南絮非常好奇視頻裡的人,“這視頻是你在琴房拍的?彈琴的是誰?”
謝鳴端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這是琴房?”
任南絮輕輕挑眉:“看出來的啊,我可在這琴前坐了一年半。”
她催促道:“快說,這到底是誰。”
謝鳴端把手機塞回兜裡:“不知道,沒誰,你看錯了。”
任南絮還想磨着謝鳴端說,卻忽然想起上周班主任跟她偶爾提起的事,包老師說在琴房抓住一個很有天賦的男生,對方卻不願意跟他學音樂,為了這事,小包最近愁的飯都少吃了兩碗。
她記得包老師說過那男生的班級,好像是……
任南絮驚訝:“包老師說他就是你們班的啊,你怎麼能不知道?”
謝鳴端冷靜回答:“那就是包老師記錯了。”
看他嘴這麼嚴,任南絮覺得這裡面一定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