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暮也裝腔作勢道:“對不起,堂吉诃澤,我從來沒聽說騎士守則裡有準許你喝奶茶這一條。”
《堂吉诃德》是真的很有意思,書裡那個瘋瘋癫癫的家夥做了不少蠢事,令洛暮為之開懷。就像現在她聽到愛情、溫柔、缱绻這些詞一樣,忍不住就想要大笑,可惜礙于場面隻能微笑。
“而且她也很優秀。在高中時我是年級第一,她是年級第二。真的,她簡直就是完美,我想象不了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好的人。”吳肖利還在誇贊自己的女友。
“有這樣的佳人相伴你還舍得來參軍,真是志存高遠。參軍前和女朋友道别了嗎?”洛暮問。
“當然,這個不可能不告訴她的,她說會等我!我們的感情很牢固,就算分開久一點也不會怎麼樣。唉,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女孩。”吳肖利提起這件事依舊很感動。
洛暮耐心地聽吳肖利講他的愛情故事,恰到好處地抛出問題,和人交流越多才能更清晰地認識對方,她這方面做得一向不錯。
受她傾聽的态度鼓舞,吳肖利從兩人相遇講到暗生情愫,從寫的第一首情詩說到從軍營寄出去的信。好幾次他差點就要高聲朗誦那些情詩了,年輕英俊的士兵容光煥發,滿臉陶醉。
洛暮頻頻點頭,心說果真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不懂得藏住事情。他們總是冒冒失失粗枝大葉,有一點心事恨不得給所有人傾訴。她這麼想的時候,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比吳肖利小半歲。大概對于洛暮來說年紀什麼都不代表,年長不意味着淵博,年幼也不象征着幼稚。
終于,在吳肖利暫時停住,思索他的又一個愛情細節時,洛暮見縫插針地問道:“想必女朋友的名字很好聽吧。”
“啊!是的。她叫雲岫,嶽雲岫。這個名字很美吧?”
洛暮已經把話題的主動權拿回自己手裡,她覺得今天交流得夠多了,于是說:“是個很美的名字,雲岫,雲岫。對了,你的信寫得怎麼樣?再說下去恐怕就沒時間寫了。”
吳肖利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聊天上花費了太多時間,連忙說:“是哦,謝謝連長提醒,我這就去寫。”
“寫不完就算了,早點休息。我也趕緊回去養精蓄銳。”洛暮笑道,側過身準備離開。
“連長慢走!”吳肖利剛往回走兩步,又轉身問,“那連長你有喜歡的人嗎?”
他這話剛出口就覺得自己昏了頭,洛暮再怎麼說也是他長官,還是個女生,有可能真像他身邊那群朋友一樣交換心事嗎?你說完你喜歡的人,我分享我的愛情故事。
洛暮停住腳步,聲音明顯是帶着笑的,聽上去完全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她說:“肖利,想多了吧。這怎麼可能?答案當然是沒有喽。”
她說出這句話時,阿納斯塔西亞的另一個青年也正給出同樣的答複:“不,媽媽。你多想了,我沒有喜歡的人。”
現在的阿納斯塔西亞正處于白天,林晖在皇宮裡與母親共進午餐。皇後是個有情調的女人,她并未把自己的宮殿布置得富麗堂皇,反而是盡可能從細節處體現家的溫馨。譬如牆上色彩明麗的油畫、質地柔軟繡着花邊的桌布,陽光能照到的小幾上,金魚正在水藻裡遊動。
這些細微的地方無不透露着女主人的别出心裁。她出身名門,品味高雅,待人親和,具備幾乎所有傳統意義上的女性魅力。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都對她無比尊重。因此當皇後問起林晖的感情問題時,林晖沒有像他這個年紀的男孩一樣過于不耐。
“那舞會上邀請的是誰呢?”皇後笑吟吟地問。
“同學而已。媽媽,不要再問了。”林晖無奈地說。
“唉,好吧。你們年輕人的心事,我問多了還會被讨厭。”皇後有些失望。
他們相對無言。林晖默默地吃着午餐,覺得什麼都嚼之無味。
他和洛暮之間的聯系在舞會後不複存在。那個夜晚,那些過去好像都被默契地封存了。幾乎沒人知道他們有過交集,隻要當事人不開口,洛暮和林晖就永遠都是陌生人。
但顯然兩人都對這段友情守口如瓶。
沒人知道林晖渴望從其他人那裡聽到洛暮的名字,他内心深處也渴望同别人說起洛暮。他有時會不經意掃過桌角擺放的畢業照,照片裡離他很遠的位置上,那個女孩正在冷冷地微笑。
這不免讓他想起軍校集體活動裡的洛暮,她也總是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噙着微笑卻……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們這頓飯再加一個人如何?”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