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随着呼吸一下下起伏,陳在安抽了幾張紙,簡單擦過手後,起床又洗了一次澡。
為了避免安德森舔到浴室裡不幹淨的水,陳在安從不讓它進來。因此小貓總是好奇地蹲在門口,等陳在安洗完澡出來。
它的手好了許多,很快就可以徹底拆掉夾闆。陳在安蹲下來,碰了碰安德森的爪子,很輕地笑了下:“他那隻手也這樣,和你差不多。”
這天晚上李思央也沒睡好。
他頂着兩個黑眼圈起了床,看見Ollie正對着客廳的穿衣鏡試西裝。
“Ryan,你幫我看看,還合适嗎?”Ollie問。
“這是我高中的時候姐姐買的,這兩年我好像瘦了一點。”
“我覺得挺合身的。”李思央端着熱水杯,靠在島台上。
“你打算穿什麼?”Ollie看過來。
“我也有西裝,但是好久沒穿過了。”
李思央前幾年買的衣服不算少,唯獨西服是父母買的。
從小到大,趙美玲就告訴他,男生一定要培養出能把西服穿得好看的氣質。李思央對于西服的審美,全部來自趙美玲的培養。
他穿西服的場合很少很少,除了幾次生日和一次升學宴以外,也沒有其他。
每次換上西裝,趙美玲總愛拉着李思央看,隻可惜這一次,她看不到了。
新生舞會就在下周周四,但李思央預約去拆石膏的時間是再下一周。
他注定要打着石膏去舞會。
因為雕塑作業已經提交,李思央去工作室的時間比之前少了一點。
他在細化觀星台那組雕塑的草稿,準備下一次開會的時候提交。
工作暫時從丁丁當當地敲泥,變成平平靜靜地動筆。
單純修改設計時,李思央難免大腦發空,畫了很多種方向都不能讓自己滿意。
坐在椅子上轉了無數次筆,李思央踩着地闆,把椅子滑到窗邊。本來隻想看看風景,低頭時,李思央注意到站在樓邊抽煙的人。
是陳在安。
李思央站起來,想自己下去走兩圈也不錯。
他套上了外套,推門時,陳在安手裡的煙還剩了大半支。
隔着門柱,他看過來,發現是李思央,很快就把煙在垃圾桶上摁滅了。
李思央走過去,縮了縮脖子,說:“好冷啊今天……”
“冷就多穿點。”陳在安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那背影很決絕,明明可能抽完煙要回去,李思央卻有一種被丢下的感覺。
他不喜歡被丢下,所以望着陳在安走的方向,看着他進了房間。
是自己做錯什麼事了嗎?
李思央略一回憶,想不到任何和陳在安鬧别扭的時刻。
如果僅有一次,那李思央可能會把這些都當成自己胡思亂想的錯覺。
但連着好幾天,他路過樓下陳在安的辦公區,都隻能看見拉得嚴絲合縫的百葉窗。
每天的咖啡似乎已經被徹底取消,偶爾李思央撞到有人從那個房間裡出來,他從打開的門看見陳在安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永遠對着電腦,總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有那麼一次,陳在安因為喝水,和路過門邊的李思央對視,但也是很快就移開眼。
李思央基本上确定了,在陳在安心裡,他們可能不是朋友。
因為朋友是不會在對方沒做錯什麼的情況下,就忽冷忽熱,也不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時,就一句話也不說。
李思央也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他走着神,在二樓的茶水間接水。
水快從杯子裡溢出來,機器響了一聲,一條手臂越過李思央,幫他點了關閉。
“接水都要睡着?”
語氣很臭,李思央一下就聽出來是誰。
“我接的冷水。”他埋着頭,沒看陳在安,拿着水杯轉向另外一側,飛快地走掉了。
兩人的下一次聯系,是在安德森拆石膏的時候。
周四那天,下了早課,李思央就收到陳在安的短信。
他發來一張安德森在醫院的照片,它已經拆掉了石膏,前臂恢複得很好。
李思央還以為給安德森拆石膏的時候陳在安會叫上自己,但想到這段時間對方讓人費解的表現,又覺得陳在安這樣并不奇怪。
【安德森看起來好多了。】
AAA衛衣批發商:【嗯。】
李思央還是想問:【怎麼不叫我?】
AAA衛衣批發商:【你手還斷着。】
李思央無法反駁。
他不知道陳在安有沒有說實話,覺得多半沒有。
午飯後,他和Ollie就都回到了宿舍。
他們準備晚上七點到禮堂,李思央回房間睡了個午覺,醒來後就換上了西服。
今天天氣晴朗,即使有些冷,但沒有下雪。
出發時,李思央在外面套了件長款羽絨服,甚至還拿了條圍巾,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一點也不像要去參加舞會,反而像準備出門大吃特吃。
和Ollie一起到達禮堂時,裡面已經有了很多學生。
幾張長桌擺在側面,白紗的桌布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甜品塔、各種口味的飲料和酒水,以及富有西式特色的餐點擺滿桌面,散發出香甜的氣味。每間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簇或粉色或白色的花束。
李思央一走進禮堂,就看見桌尾有他愛吃的蛋撻,拿小夾子夾了一塊,放進盤子裡。
這種場合對Ollie來說和災難沒有區别,他跟在李思央身後,也默默拿起一隻碟子,埋着頭往裡夾東西。
兩個人看完所有菜,各自挑了一碟吃的。考慮到Ollie情況特殊,李思央帶着他,走到最角落的桌子邊坐下。
“你可以不用陪着我的,我一個人待在這裡也沒什麼問題。”Ollie說。
李思央用叉子叉了一塊拿破侖放進嘴裡,望向飄着音樂和裙擺的舞池。
“我也沒什麼事做。”李思央說。
“你沒有去找舞伴嗎?”
李思央搖搖頭,“你知道我的,每天除了上課就是項目,沒認識什麼人。”
“好吧……不過其實很多你們國家來的學生,都很喜歡這個儀式。”
“我們那邊的學校,一般沒有這樣的傳統。”
吃了一會兒東西,Ava找到了他們,在李思央身邊坐下。
“我看見你們一直在這裡,東西很好吃嗎?”Ava笑着問。
她今天精心打扮過,化了很漂亮的妝,穿着裙擺拖地的淺紫色裙子。
現場樂隊演奏了一首又一首,Ava應該也跳了不少,額角還落下汗珠。她抽了張紙,為了避免弄髒妝,小心翼翼地擦着。
“其實很多人沒有舞伴,你們隻要走過去,大膽問問那些女生就好了。”
“Ollie你知道的,我的話……”李思央擡了擡自己的左手,“你不去玩了嗎?”
“沒有啊,我在等我邀請的舞伴,”Ava看了眼手機,“他應該馬上就到了。”
禮堂裡人越來越多,連他們這樣角落的小桌旁,都圍着三三兩兩的人。
Ava和他們同桌吃了一點東西,很快就接了一個電話。禮堂裡聽不清楚,她站起身,對李思央和Ollie做了一個道别的手勢,朝外走。
碟子裡的東西基本上都吃完了,這裡酒還不錯,李思央喝了好幾杯不同的。
以前他經常跟着那群朋友逛各種酒吧,他們要麼喜歡玩一些很出格的遊戲,要麼喜歡找人暧昧,李思央唯一能做的就是喝酒,反而把酒量練好了。
這兩年他喝得少,雖然酒量不及以前,但也算很好的。
酒喝得差不多,李思央一擡眼,看見Ava帶着Simon走進來。原來她的舞伴是Simon,李思央沒想到他們這麼熟悉。
他靠着椅背,因為喝酒太快有些頭暈。坐了一會兒,Ollie推推他手臂,示意他看向不遠處的一張小桌。
桌邊坐着兩個男生,是陳在安和賀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