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真的很想說,“我真的不想當皇帝,我都想着把皇位讓給梁王得了。”
可是,看着晁錯滄桑的臉,認真的表情,含淚的老眼,劉盈真的說不出口。
正在這個時候,姐姐館陶公主來了,在他還是劉盈的時候,姐姐不管他,姐姐都聽母後的。
而這個劉啟的姐姐,看起來好像沒那麼簡單。
她先是跟劉啟叙舊,說“咱們姐弟三人在代國時,曾經是多麼不容易。”
雖說自己不是劉啟,劉盈就當聽故事,聽館陶講着。聽館陶講,當年她跟劉啟還有劉武三人,在代國時,年紀還很小,卻是過着膽戰心驚的生活,恐怕呂後誅殺了他們。
劉盈心想,母後,你可真是造孽呀。
然後館陶說着說着,就開始提立太子這個話題,她說道:“阿啟,你真的打算立你弟弟為儲君。”
得了,這個姐姐真的不簡單,感情是來打探消息的。
劉盈也實話實說,說道:“誰當皇帝都一樣。”館陶笑着說:“可不能這樣說,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這件事可得慎重。”
館陶用輕松的口吻說,但是,其實,她很關心立儲這件事,她是來試探皇上說的氣話還是真心的。
劉盈說道:“誰當太子也不是我說了算,大家都想當,母後想讓弟弟當太,栗妃想讓他兒子當太子,這可怎麼辦?随便吧,你們互相争吧。”
館陶聽了,感覺詫異,不相信劉啟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于是說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皇上說的話就要作數,你如果真的決定立你阿武為太子,那以後就不能變了。如果心内還有别的太子人選,卻是不該說出‘立梁王為太子’的話來。阿啟,你就不再挑挑嗎?你那麼多兒子了。”
經館陶這樣一說,劉盈還真的有點糾結,雖然自己不想打個皇上了,但是,這個太子,是不是該好好挑挑,這可是關系到大漢王朝的未來啊。
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就算了,劉盈說道:“說都說了,算了。”
館陶看出來劉啟有點後悔了,就說道:“阿啟昨兒那般說,是為哄母親開心,到底是私底下說的,怎麼能作數?真正立太子時,當是在朝堂上說了才算。”館陶頓了頓,又說道:“皇上你可想清楚了,究竟立誰為太子。”說完她就下去了。
立儲這件事情讓劉盈糾結,到底該立誰為太子,該不該立梁王為太子。
劉盈正想着,又有一群人跑過來,帶頭的是窦嬰。他說:“臣聽說您私底下答應太後,立梁王為太子,請皇上慎言,立太子這件事,必須慎重,立梁王為儲君,您可知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會咋?”劉盈不耐煩道。
“梁王殿下是您的兄弟,若立他為儲君,待他繼位之後,立誰為太子?是他的兒子,還是您的兒子?”
劉盈沒想過這個問題,回答不上來,不耐煩地說:“誰當都行。”
窦嬰說道:“您覺得立誰為太子都行,您的諸位皇子,以及梁王的諸位兒子,卻不這麼認為,他們一定會為了争奪儲位而相殘。”
窦嬰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劉盈聽得心情煩,不想思考這些事情,就說道:“随便吧,誰想當太子,就讓他們争。”
他說是這樣說,其實窦嬰的話,他聽進去了,隻是因為不知該怎麼辦,因而逃避。
劉盈的心情很不好,一大堆朝政,壓的他喘不過來氣,而他根本就不想管這些事情。
讓他心情不好的,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沒想到這些劉氏的宗親們,真的會造反,也就是說,呂後曾經的那些擔憂,都是真的。
以想到自己險些被吳王殺了,而他能夠活下來,竟然是因為想到了母後在朝政上用的一些手段,自己有樣學樣,運用心計,得意活命。
劉盈出來散心,想到母後,他又想到張嫣,她這一生過得很不容易,劉盈想到她的墳墓前去看一看,可是聽說她連墳墓都沒有,真的很凄涼了。
劉恒這個家夥,怎麼說也是嫣兒的舅舅,竟然對嫣兒如此無情,連墳墓都給不給蓋?
想着想着,劉盈甚至想到母後的墳墓前看一看。
等到有時間,出去皇宮一趟,散散心,到呂後的陵墓前瞧瞧,再找找埋葬嫣兒的地方。
劉盈一邊走,腦子裡閃現着方才在大殿裡發生的事情,這個一句,那個一句,就是勸他不可立梁王為儲君,讓他明兒舉辦朝會,在朝會上說“那天是為了哄老太太開心,因而說了‘立梁王為儲君這件事’。”
窦嬰說啥,劉盈都點頭答應,隻求他快住嘴。窦嬰又說:“您若是立梁王為太子,可是打算廢除了長子劉榮的太子之位,倘若如此,其母妃,栗妃當如何處置?可是打入冷宮?”
劉盈甩了甩頭,把腦子裡的聲音甩出去,他走啊走,走啊走,在皇宮裡散步,來到了栗妃的住處。
栗妃因為受兄長的連累,過得很不好,見到皇上就哭:“皇上來了,妾身過得好慘呀。”
劉盈瞧她挺可憐的,而且他很清楚,後宮的女人,一旦被抛棄,将是多麼慘。在呂後時,劉盈的女人全部被母後扔進冷宮,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侍女們欺負,甚至随時都會被太後謀害了。
看到栗妃,劉盈好像看到了曾經自己後宮的那些女人,她們全部被關到冷宮,他想把她們救出來,母後不允許。有一次,他偷偷放走了一個妃子,被母後知道,就把這個女人打死了,跟她一個屋的女人,全部毒死。
之後,劉盈就再也不敢救她們了,而現在,他不是劉盈了,是劉啟。
他看這個栗妃可憐,就把她放了。
沒有人阻攔他做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