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風沒将先前的異樣說出來,一門心思撲在他家王爺的身體上。
相比之下,桑無疾的眼神裡更添幾分玩味。
“王爺這是得了什麼新際遇?”
瞿昙沒搭理他,眼神幽幽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黎樾兩耳不聞窗外事,精力全放在指腹下滾動的脈息上,黝黑的眸子裡平靜無波。
燭火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所有人的心思都沉在黎樾的兩根手指上。這是他把過的時間最長的脈。
反複确認後,長舒了口氣,撤回自己的手,在一雙雙擔憂的眼神下緩緩開口,“症狀确有緩解。”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喜上眉梢。
驚風見他神情仍舊凝重,眼底的笑慢慢收斂,“黎神醫,你先前不是說王爺的毒……”
目前無解他沒說出聲。
黎樾掃了他一眼,視線落在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上。
“我先前開的藥能壓制住你體内的毒,如今……症狀有所緩解,但也激發了毒性。”
“會怎樣?”驚風一臉急切地盯着他。
黎樾搖頭,“說不準,也許頻發,也許變重,也許……”
也許怎樣他沒說,兩眼直直盯着瞿昙,“我們不在的一個時辰裡,如苑發生了何事?”
驚風眨巴着眼,倏地拍向腦門,他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方才屬下們在外邊看到一抹詭異的黑影……”
“你怎麼不早說?”桑無疾拿扇子往他腦門上敲了一下,掩不住眼裡的怪責。
驚風摸着腦袋,一臉委屈地看向自家王爺。
瞿昙眼神深邃,腦子裡浮現月光下的身影,她雖蒙着面,那雙星星眼卻很耀眼。
黎樾拿了筆紙在一旁寫方子,一個大膽的想法呼之欲出,筆尖微頓,頭也不擡道:“溫和療法治标不治本,這世間多的是能人異士。”
黎樾的話像根刺,狠狠紮在心尖,痛得他渾身痙攣,眼底卻隐隐燃起暗火。
他仰躺在榻上,兩眼無神望着屋頂,低聲呢喃,“三日後就知道了。”
宋檩一出秦王府就扯了面巾,擦掉嘴角血漬,往相府而去。
林歌回到敬方院,黑燈瞎火沒見到人,又擔心又害怕,擔心姑娘不在府上的事被發現影響聲譽,害怕她受傷自己不在身邊。
是以宋檩一回到敬方院就被她發現了。
“姑娘!”她攙着人就往屋裡走。
燭火映襯下,那張臉更顯蒼白。
“熱水已經備好,姑娘要不要沐浴?”
宋檩擺手,示意她退下。
林歌候在盥洗室外,聽到水花聲才入内。
伺候着穿上屏風上的裡衣,拿了幹帕子絞頭發,柔聲彙報查來的消息。
宋檩斜坐在榻上,隻手撐着腦袋,眼睛乜斜着,有一搭沒一搭地盯着桌上燭台。
待絞幹了頭發,林歌發現她心情還不錯,捏了捏手裡的帕子,心一橫問道:“姑娘去秦王府可還順利?”
又是這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宋檩揉了揉眉心,緩緩起身。
“人見着了,事情有點棘手。”
林歌上前挑起紗帳,細聲道:“中都城有關秦王府的傳言頗多,但秦小王爺回京後行事做派相當低調,一直居府休養,旁的就沒什麼了。”
那血液都快聞不出原本的味道了,可見中毒之深,合該居府休養。
她雖不懂毒,卻也能看出那毒的霸道之處,長此以往,性命堪憂。
從今晚的接觸來看,秦小王爺倒是個明事理的主,倘若與他合作,應當是個不錯的選擇。
宋檩就勢躺下,掩唇打了個哈欠,“秦王府可有摻和進朝堂之事?”
林歌拉起一旁的薄毯子,攤開後搭在她身上,搖頭道:“秦王府倒是跟咱們府上一樣,并未站隊。”
上位者的心思昭然若揭,宋檩歎氣,“你也去睡吧,接下來幾天咱們閉門不見客。”
林歌抿了抿嘴,嘴邊的話沒問出來。她有一種姑娘又回到了先前那種休養的狀态,定是秦王府這趟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三日後。
宋檩一襲翡翠煙羅绮雲裙現身星月茶樓,茶樓掌櫃告知她已經來了人。
二人默契上樓,林歌與她對視一眼,手不自覺放在了腰間佩刀上,另一隻手推開了房門。
屋子裡有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立在身後,站着的人看向她們一臉防備。
宋檩走到對面坐下,林歌關上房門,來到她身後站定。
二人對窗靜坐,桌上香爐缭繞,窗外街巷熙熙攘攘,馬蹄聲、叫賣聲不絕于耳。
瞿昙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向對面,一杯留給了自己。
宋檩摘下帷帽,遞給身後的林歌。
“小王爺,我是宋檩!”
瞿昙應聲擡頭,撞入一雙帶笑眼眸,隔着桌子,能清晰看見眸子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