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書見瞿昙已轉身離開,沒有再說話,其實,他留下也無妨。
對這位妻子,他已毫無感情可言,若不是有宋姿和宋沅這兩個女兒的牽扯,侯氏早被休了。
“本相知道,你當初來宋府受人指使,念在你沒有做出傷害宋家的事來,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婉儀呀,人不能不知足,本相這些年待你不薄啊。”
習慣了他的刻薄,如今這般稱呼,倒叫她有些頭皮發麻,侯宛儀哂笑出聲,“相爺……原是知道妾身的名兒呀。”
宋檩想,知道是一碼事,不願喊是另一碼事。美人爹爹年輕時對文卿姑姑情根深種,整日裡除了讀書,就是圍着她轉,讨她歡心。
若非如此,國公爺也不會将女兒嫁于他。
文卿姑姑去世後,洛姨娘被帶回相府,這又是另外的事。至于侯宛儀,乃是聖上賜婚,根本不可能拒絕。
宋明書毫無跟她繼續聊下去的欲望,别開了眼神,就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厭惡。
“交出你手裡的東西,本相不會再插手姿兒的婚事。”
侯宛儀知道,眼下最大的依靠就是女兒,隻要女兒嫁得好,相府就還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了解宋明書的為人,往後也絕不會再找自己的麻煩。
洛平娘那個賤蹄子生下了相府唯一的兒子,她雖出身低,命卻很好,有兒子,還有個整齊的宋漓。
想到這些年來自己的付出,侯宛儀隻覺得一陣酸楚湧上心頭,終究是為旁人做了嫁衣裳。
她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我可以交出你想要的,但你必須保證讓姿兒嫁給太子。”
且不說被皇室退婚的女子不得善終,姿兒性子高傲,若真被退婚,定不會再活下去,世上如宋檩那樣好命的有幾人?
宋明書諷刺的聲音響起,“你的好女兒敢拿太子做誘餌,挑撥太子和皇後的關系,真覺得太子毫不知情?”
太子看似好說話,實則沒那麼好打交道。宋姿此番能成功挑撥,無非是他甘願為之。
至于太子為何願意,他眼下還不清楚,但一定不單純。
這趟渾水,相府還是不攪和得好。
侯宛儀自知理虧,宋姿有錯在先,隻要不退婚,一切都好說。
她咬了咬牙,一口應下,“好!東西在這裡,相爺拿去吧。”
宋檩盯着她手中那塊絹布,是很好的布料。不由得開始想,這塊布到底有什麼樣的秘密,竟能叫她拿捏住宋明書這麼多年。還讓侯宛儀時時貼身帶着。
她還在疑惑那塊絹布上的東西時,卻突然被宋明書叫住。
“阿眠,拿去吧,這是你的東西。”宋明書一臉欣慰地看着她,了卻這件事情,自己也算是沒有辜負恩師的囑托。
“我的?”宋檩不解,卻已經示意林歌,叫她拿來給自己看。
絹布摸起來手感極好,鋪開後發現上邊繡有一列文字,是一個具體的時辰,瞧着倒像是……生辰八字。
“相爺對大姑娘真是用心良苦,為了保下大姑娘,竟連親生兒子都不管不顧。”侯宛儀一臉諷刺地看向宋檩,眼中蓄起藏不住的羨慕。
如果不是對文卿感情深厚,他如何能做到這般?
宋檩恍然,這絹布上的生辰八字是她的。侯宛儀拿着她的把柄,宋明書就會被牽制。
想到那些年他因自己受的委屈,宋檩有些難過,吸了吸鼻子,斂下眸子裡的情緒,将那塊絹布緊緊攥在手心。
“侯夫人錯了,爹爹這麼做,不隻是在幫我,更是在幫相府,幫夫人,甚至是幫整個侯家。”
侯宛儀看向她,并未将這話放在心上。
“侯悅成了承王側妃,看似風光,卻将侯府推到了風口浪尖,今上……是不會再相信侯府了。侯夫人以為,你拿着這個入宮,聖上會不會信?”
“禦前對峙我來個死不認賬,爹爹也咬緊牙關扛着,知情人士已經不在了,活着的人,會聽你的嗎?”
宋檩敢跟她公然叫闆,便是有這個資本。
她緩緩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經心道:“你告訴聖上,無非就是在他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可換句話說,不管怎麼樣,聖上年紀大了,身子大不如前,遲早是要從那個位子上退下來的。”她想到了什麼,頓了頓,看向侯宛儀的眸子帶着一些狡黠。
“如果我是侯夫人,就會拿着這個東西來找我,用它換些實質的東西,比如金子銀票什麼的傍身,總好過如今這樣,賠了夫人又折兵。”
侯宛儀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她卻跟個沒事人般轉身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