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檩擡手示意她入座,親自端了茶遞過去,“郡主氣色不錯,應是很滿意這門婚事。”
嘉安郡主眼神閃爍,臉頰浮上可疑的紅暈,借着喝茶掩飾自己的神色。
“秦王妃莫要打趣我了,一把年紀,還談什麼良緣。”
面绯如霞,羞得恨不能鑽進地裡,分明是一副小女兒家的赧顔,哪裡有半分孀居女子的樣?
宋檩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我與文廷尉打過幾回照面,是個不錯的人。”
嘉安郡主垂首,耳尖紅透了,“本郡主也覺得他很好……”
“秦王妃今日約我,不單單是為了此事吧。”
宋檩輕笑,“那是自然。”
她将木軸輕輕放在桌子上,在嘉安郡主疑惑的眼神下推到她跟前,“郡主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嘉安郡主一臉不解地拿在手裡,旋即打開蓋子,待看清畫中人,瞳孔瞬間放大,眼睛半睜半閉,臉上的肌肉因緊張而抖動。
她扔掉手裡的畫像,好似是什麼髒東西,唇瓣輕輕顫動,“秦……王妃……這……是何意?”
一句話從她嘴裡斷斷續續吐出來,内心透露極大的恐懼。
宋檩将她的表情看在眼底,越發肯定了心中猜想。石徵此人果然有問題。
她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漫不經心地撿起被嘉安郡主扔在桌上的畫,畫的右下角戳進了茶杯,名字微微暈開。
“郡主認得此人?”宋檩轉手把畫遞給林歌,讓她放起來。
嘉安郡主心知來者不善,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艱難笑道:“此乃已故郡馬,本郡主自然認識。”
“秦王妃在本郡主賜婚後拿出此畫,是何用意?”她指向林歌的方向,“死了那麼久的人,還提他做什麼!”
她的反應很不尋常,宋檩餘光掃向林歌。
很快,林歌從袖口掏出另一個木軸,旋開蓋子,倒出裡邊的東西,在宋檩的示意下鋪展開。
還是一幅畫像。
不過畫上的人物頭戴鬥笠,一身粗麻短打,與剛才的畫像判若兩人。
但嘉安郡主很快就發現,這兩幅畫像上面的人物都是石徵。
她精緻的眉眼染了些怒氣,兩個拳頭放在茶桌上,身子坐得筆直,忍不住拔高了音量,“秦王妃究竟想做什麼?”
宋檩知她認出了畫像上的人物,嘴角輕抿,倒掉杯子裡茶水,重新沏上。
“上元之夜,郡主在西街燈會逛得可還盡興?”她給嘉安郡主也續上茶水。
嘉安郡主輕輕咬了咬嘴唇,有太多想說的話,卻在舌尖打了個轉,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自打知曉文獻禮在中都,多次相約屢屢被拒。為了這門婚事,她付出極大代價,可算把人騙到了手裡。
上元燈會是他們第一次名正言順地約會。
雖沒說話,宋檩卻已經從那張流露幸福之色的臉上得到答案。
她唇瓣微啟,說出的話卻讓人震驚當場,“想來郡主定是盡興的,不然也不至于被人跟蹤了一路卻毫無察覺。”
嘉安郡主猛擡頭,眨巴的眼睛裡懼色漸濃,顫巍巍擡起一隻手,哆哆嗦嗦指着畫像上的人,“是他?”
驚懼和害怕壓住了她的嗓子,說話聲失去本來的樣子,變得刺耳難聽。
宋檩點頭。
“那日我與王爺亦在西街,原想跟你二人打個招呼,卻發現你們被人跟蹤。”宋檩并不隐瞞,将實情和盤托出。
“我與文廷尉有些私交,自是不會放任不管。”她努了怒下巴,“查過之後我也吓了一跳。”
說完,宋檩不再多話。
她堅信嘉安郡主一定知道些事情,眼睛時刻盯着對方,欲從她的神情中窺出些破綻來。
嘉安郡主果然耐不住了,如坐針氈,如芒刺在背。
時而起身走動,時而坐下,可謂坐立難安。
侍女見自家郡主如此,心中着急。她打小就跟在郡主身邊,這些年郡主的苦都看在眼裡。
旁人隻知郡主手握兵符,高高在上,可誰又能明白郡主的難?
好不容易跟文廷尉修成正果,偏偏這個時候已故多年的郡馬又跑出來了,郡主就要快脫離苦海,再陷進去可如何是好?
她咚的一聲跪在地上,俯首叩頭,“求秦王妃救救我家郡主!”
喝茶水的宋檩手一頓,擡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卻發現嘉安郡主對此置若罔聞,還在來回踱步,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宋檩微斂的眸子裡滿是疑惑,嘉安郡主到底在想什麼?
給一旁候着的林歌遞了個眼色,她上前扶起那名侍女,意有所指道:“我家姑娘既約了郡主,便有替她解圍之意。”
“可若郡主什麼都不說,我家姑娘也是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