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轉會期結束還有一周。

Clg俱樂部上上下下靜得可怕，戰隊經理周身籠罩着一團陰霾，沒人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觸黴頭。

——一小時前，本應來簽約合同的輔助一拖再拖，最後在電話裡無情宣判：你們另找别人吧。

兩天後，S市機場。

飛機滑行落地，林競輝推着輕巧的行李箱，一路跟随地面标識尋到出口，停在人群中排隊打車。

十一月底，S市的溫度竟然還沒跌破零上10度，他出發時穿的一身羽絨服此刻變成累贅。

等車過程中，林競輝随手打開某個電競論壇打發時間，猝不及防看見了自己在英雄聯盟中的ID。

“驚！Clg打野直播忘關麥，洩露戰隊将試訓路人Hui，疑似贊助商資金鍊斷裂，陷入窮途末路！”

後面還标着紅色的“熱帖”。

林競輝忍住笑意，給帖子點了個贊。

Hui是他的遊戲ID，在前段時間登頂了韓服第一，當時有幾家戰隊向他發來私信，無非是問他今年多大、有沒有意向打職業之類的。

他雖然有遊戲天賦，但對比賽卻不太了解，隻知道自己19歲的年紀在職業選手裡算大齡，所以一一回絕。

直到一個名叫“Clg招選手”的賬号私信他：

【你好。】

老套的開場白，林競輝熟練地敲一串字發過去。

【19歲，太老了，不考慮。】

對方沒在意他的回絕，很快發來一段話，像是提前打好的草稿。

【有意向來試訓嗎？！認真研究過你的遊戲錄像和英雄池，戰隊急缺你這樣的選手。無論結果如何，來回交通和食宿費用我全包。詳談加微。】

現在的騙子已經盯上網瘾少年了嗎？

林競輝覺得好笑，把聊天記錄發給朋友，并調侃：“遇見想把我騙走賣腎的了。”

朋友秒回了六個點，又發過來一條語音。

“這是真的戰隊經理啊！兄弟你能不能關注下熱搜？最近遍地都在讨論這事兒。Clg戰隊本來跟一個輔助談好了，結果那輔助擡價不成，臨簽合同前跑了，現在他們輔助位開了天窗，正着急上火呢！”

還有這種熱鬧看？

林競輝當即定了周末飛往上海的機票，畢竟有熱鬧不看白不看。臨出發前往行李箱裡塞了幾件衛衣、牛仔褲和旅行裝的洗護用品，輕裝出發了。

在此前林競輝從沒出過省，還是第一次來南方的大城市。剛落地時他還覺得這機場也沒比老家省會大哪去，乘着網約車來到内環才發覺這座城市的繁華。

等紅燈的間隙，司機搭話問他是不是來S市找工作的。

林競輝笑笑沒接話茬，默認了。

傍晚時分，清吧氛圍悠閑，駐唱歌手正彈唱一首舒緩情歌，卡座區大多是小聚的好友在低聲交談。林競輝坐下要了杯低度數果酒，下巴撐在掌心上靜靜聽歌。

被刻意營造的昏黃燈光裡，還未互通心意的男男女女借着暧昧的氛圍不斷貼近彼此。

音響忽然傳出短暫的滋啦聲，林競輝本能露出不悅的神情。

緊接着，一個男生出現在視線裡，他身高将近一米九，正徑直往吧台走，因為個子太高，路過捆在牆上的門簾時稍微傾了下身子。

男生和同行朋友坐在吧台邊，他們似乎與調酒師認識，幾個人輕松地閑聊，不知提到什麼，男生忽地笑起來，露出兩顆犬齒。

幾乎是無可挑剔的五官，他面相有些銳利，笑起來卻削弱了那份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淡。

林競輝有一瞬的晃神，忍不住心潮躁動。

他仰頭将杯中液體一飲而盡，把碎發挽至耳後，起身來到男生身旁。

林競輝大方地揮手，露出一截瑩白手腕，上面戴着塊冰藍色腕表。

他語氣自然：“Hi，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聽見聲音，原弈擡起頭，盯着莫名其妙出現在身旁的家夥，下意識捏緊了杯子。

四目相接數十秒，他都沒有回應。

“說話啊。”

直到朋友語氣帶着調笑拍他，原弈才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搭讪了。

面對長發男生寫滿期待的目光，他收回視線，直截了當拒絕：“不好意思。”

林競輝一時無措，懸在空中的手慢慢垂下來，還是不太甘心地說：“……那能留你個聯系方式嗎？有機會約飯呀。”

“不方便，你可以坐回原來的位置了嗎？我不喜歡跟陌生人坐得太近。”

他語氣生硬，絲毫沒留下遐想的空間。

林競輝下意識後退半步，低聲說了句抱歉便狼狽地離開了酒吧。

他在深夜第無數次回想起那一幕，和自己離開時灰溜溜的樣子，恨不得以頭搶地。

自信心和臉皮雙雙受挫，林競輝爬起來打開導航APP，搜索最快抵達峽瀾江的路線。

“正在為您規劃去往峽瀾江的路線，全程10㎞……”

跳江是不可能跳江的，還有一個危在旦夕的戰隊在等待他拯救呢！

第二天，林競輝準時出現在戰隊基地所在的小區。

贊助商不僅沒有如傳言裡說的那樣瀕臨破産，反而把基地租在地段不錯的别墅區，物業完善，保安大哥盡職盡責。

——以至于林競輝被當成送外賣的給攔下來了，非讓他登記。

林競輝趴在保安亭窗台上：“保安大哥，您就通融通融呗，哪有長我這麼好看的去送外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