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貨清醒過來，發覺面前的巨人并非與自己締結契約的兩腳獸，而是一個冒牌貨！

喵啊——

機警的一個轉身，杏仁從他腿上跳走了。

一段時間的相處使原弈習慣杏仁的忽冷忽熱，用滾筒粘幹淨褲子上的貓毛。

平日他刮個胡子，剃須刀剛嗡嗡運行，杏仁立馬歪着腦袋跑過來，并住腿端坐在地，眼珠玻璃球似的圓溜溜瞧着自己，尾巴不時一掃一掃。

刷牙時給杏仁聞帶有柑橘氣味的牙膏，杏仁龇牙咧嘴，嘴努子皺起，胡須直往下掉。眼睛眯縫着半天才睜開，第一件事就是氣勢如虹地邦邦給自己兩拳。

“嗡嗡”振動聲響起，尋思多半是梁铮打電話過來催，林競輝接起，随手開了外放。

“是小林哥嗎，怎麼不通過我的好友申請呀？”

林競輝：？

電話那端是個男人，聲線耳熟，語氣帶着嗔怪。

“不記得我了嗎？”

林競輝想起來了，這聲音他近期的确聽過。

前兩天跟梁铮喝酒，出于獵奇心理，梁铮這SB直男訂了家gay吧。

期間有人過來詢問要不要一起玩點遊戲，被拒後又打聽他倆的關系。

梁铮身為鐵骨铮铮的直男，應激了，捂着屁股連聲否認，于是乎，那幾個男的當着他面找林競輝要聯系方式。

雖然林競輝看着臉挺冷，但還是給二維碼了。

隻是沒同意而已。

這人大概同時加了梁铮，所以才能打過來電話。

林競輝瞄了眼原弈，連忙關掉外放，把手機貼在耳邊。不過他實在對不上這個聲音是哪張臉，就敷衍了兩句，表示等下就通過雲雲的。

從小到大，林競輝都是完完全全的美而自知星球人。在酒吧這種磁場紛亂的地方，要聯系方式在他心中大概和約泡劃上等号。

挂斷電話後，他沒看原弈的反應，平靜地接着整理。

大包小包貓背包，一個下午總算收拾好了，去隔壁房間跟幻覺道了别，離開房間時他對原弈說：

“原弈，年後見。”

“年後見。”

林競輝和梁铮主打效率至上，換着開車橫跨數個省份，越過山海關後接着一路北上，中途還走錯了一個高速，幾經轉折終于在第二天回到漫天飛舞着大雪的黑土地。

眼看窗外景象愈發熟絡，梁铮催了句開快點，林競輝繃着臉啧了聲，爆了粗口：“油門兒快特麼踩到油箱裡了。”

梁铮讓他那表情逗得不行，倒在椅背上笑抽了。

這時年味已經非常濃了，道路上灑了融雪劑，環衛工人把雪鏟的幹幹淨淨，兩側樹上紅燈籠高懸，東北用熱情和包容迎接每一個外地遊子。

然而林競輝無暇欣賞雪景，他開車開得脖子和腰都快不是自己的，回到家他首先跟姥姥打了招呼，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揉着腰昏睡過去了。

上回姥姥摔跤後他往家政公司跑了兩趟，高薪請了位細心的阿姨，此時若不是阿姨注意到小貓還被關在籠中，恐怕醒來後杏仁就單方面跟他決裂了。

杏仁有時間觀念，每隔十分鐘就來确認一下主人是否健在。

毛茸茸的觸感落在臉上，林競輝下意識把臉往頸窩縮了縮，哼哼着推開貓。

“……杏仁，你走開，我要睡覺……”

整整睡了一夜外加一上午，林競輝才爬起來，敲了敲酸痛的肌肉，一邊往外屋走一邊喊姥姥，跟姥姥描述這一道上的“九九八十一難”。

撒嬌求安慰似的。

他沒回來前家裡冷冷清清，林惠元旦後飛回韓國工作，大概除夕當晚才能回來。

林競輝便開車帶姥姥去置辦年貨，到集上就隻能走着了，姥姥走路慢，逢人就說大孫子現在掙錢啦，可舍得給她花。就連電梯裡碰見一個臉生的鄰居，也得在短暫的十幾秒内拉着對方說說話。

“大姐，這是你家大學生啊，哎呀媽長得真好看，又闆正，跟明星似的！”

“嗯呢，從小就聰明，從小就懂事，一天可有主意了，回來就回來吧，還給我買了一堆好東西，我可享福了……”

眼眶和鼻子一齊往上泛酸，他忽然發覺眼前場景似曾相識，其實在很多年前這一幕就發生過。

“阿姨，這是我姥姥給我買的糖瓜，姥姥說，先上貢給竈王爺吃，再讓我吃……”

——隻是那時他和姥姥的角色是颠倒過來的。

林競輝早就不愛吃糖瓜了，那種冒土氣的零食他都不喜歡了，然而家裡廚房依然靜靜蓋着一碗糖瓜，被暖氣騰得融化在碗底。

林競輝裝作整理小車上的東西，不易察覺地摸了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