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走了兩步,忽然想起剛才站在後面的那個年輕男人是誰,連忙給陸思齊發了條信息。
[我見到上次陸先生生日宴上針對你的人了。]
陸思齊大概還沒起床,消息發出許久都沒有回信。沐陽盯着手機屏幕,心不在焉,沒注意到前方的陸硯澤已經停下,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後背。
陸硯澤側頭看他一眼,順勢把人拎到身側:“走路别玩手機。”
沐陽心虛地笑了笑,趕緊收起手機,接過楊學簡遞來的口罩戴好,乖乖跟在陸硯澤身後,走進電梯。
電梯門再度打開,便到了解石室。
解石室内燈光明亮,機器轟鳴,裡面充斥着機油與原石粉塵的氣味,地上散落着各種工具,扳手、錘子、卡尺随意擺放,還有一灘灘帶着石屑的污水。
楊學簡帶着他們走到房間角落的機器旁,一塊深黑色的原石擺放在地上。
賭石顧問和解石師傅圍在原石邊仔細觀察。
在燈光照射下,這塊原石外殼深黑,沙粒細膩但分布不均,皮殼上蟒帶交錯,偶有白霧透出,種種表現都意味着這塊料子可能藏有高品質翡翠。
然而,縱橫交錯的裂痕讓它成了“險料”,否則早就被切開檢驗,而不會當作蒙頭料論斤賣。
沐陽也有些緊張。昨晚翡翠探測器顯示,裂痕外30公分處活性分子極度活躍,但靠近裂紋便徹底沉寂,如死水一般。
是活性物質受裂痕影響,還是其他原因?
陸硯澤完全不在意這些裂紋,拍了拍沐陽的肩膀,低聲安撫:“放輕松。”
這話沒讓沐陽放松下來,反而更加緊張了,這可是近3200萬啊。
陸硯澤見他這副模樣,輕笑搖頭,對解石師傅道:“解吧。”
解石師父拿起強光手電筒,順着皮殼的裂紋照去,光線在錯綜複雜的紋路裡散射,幾乎看不到盡頭。
他在原石上畫了條線,招呼徒弟将原石固定在解石機上。
解石機“嗡嗡”啟動,吸引了衆多賭石客的目光。
“這邊在解石!”有人呼喚,眨眼間,一群人圍攏過來。
原石上的裂痕正對着衆人。
“這裂得也太厲害了吧?”
“怕是整塊石頭都裂透了,這得解出來多少渣子?”
“這都敢賭?錢多燒的?”
議論聲此起彼伏,有人搖頭歎息,有人估算着原石的價值,更多人則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等着看笑話。以這塊毛料的體積來看,價格絕對不菲,可裂紋如此誇張,怕是連成本都難回。
沐陽聽着這些冷嘲熱諷,緊咬着唇。
陸硯澤站在他身旁,神色自若,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
高速旋轉的切割刀片接觸到原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灰白色的石粉四濺,帶起一股幹燥的粉塵氣味。
解石師傅手法娴熟,沿着劃線的位置切下一塊碎石,拿起水槍沖洗切口,露出一片暗淡無光的幹白。
圍觀的人哄然失笑。
“啧,我就說嘛,這種料子,十有八九大垮。”
“年輕人就是沖動,這要是我,打死都不會碰。”
沐陽不自覺握緊拳頭,掌心一片濕潤。
陸硯澤淡淡道:“繼續。”
解石師傅點頭,思索片刻後換了個角度,解石機的轟鳴聲再次響起,切割刀沿着裂縫緩緩推進。
水槍沖洗過後,裂隙比表面看上去更嚴重,露出的切口上滿是細碎的裂痕,像蜘蛛網般密布。
“這麼深的裂,徹底沒救了。”
“這怕是血本無歸。”
人群中的嘲諷聲此起彼伏,此時原石兩端均已經切去大半,經驗豐富的解石師傅也在勸陸硯澤放棄。
沐陽知道繼續往裡切一定會有翡翠,他心跳微亂,下意識看向陸硯澤,想看看他的表情。
男人依舊神色淡然,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沐陽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指着裂縫邊緣道:“師傅,可以從這個角度試試看。”
解石師傅微微一愣,擡眼看了看沐陽,又看向陸硯澤。
陸硯澤點頭,“聽他的。”
師傅歎了口氣,調整刀片角度,順着沐陽所指的位置下刀。
圍觀的人漸漸失去耐心,覺得看一塊必垮的料子沒什麼意思,開始三三兩兩散去。
就在這時,石料深處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脆響。
“咔嚓。”
解石師傅的動作微微一頓,臉色随之一變。他皺眉仔細檢查切口,瞥見裂縫深處透出一絲異樣的光澤。
他立即調整角度,繼續小心翼翼切割,忽然裂痕處的石塊“啪”地一聲整塊剝落。
沐陽的心猛然提起,眼睛死死盯住那道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