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且慢。”
蕭綏蓦然聽到聲音,斜着眼嘲諷看了徐懷瑾一眼,步子放緩,優雅從容。
今日這端午宴,其實他也能拒絕,但真拒絕了,便會引起種種猜想,既說皇家涼薄,也會說裴家不知分寸。倒不如答應了,還能給裴公一個安慰,以後行事也會便利些。
隻是沒想到,方才他和裴公說完話沒多久,他掃視席面上的人,卻發現崔清漪不見了,以為她定是有些悶,于是他便來扶搖池尋她,沒看她的身影,倒碰上了徐懷瑾。
他心裡自然是有些不爽利的。
“王爺這是要?”
徐懷瑾沒想到在這遇到他,于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狡黠一笑。
他知道那天晚上定王也來了徐家,最開始還覺得有些蹊跷,後來便明白了。
徐懷瑾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也明白自己以後會是什麼樣的人,為了那個位置,他可以忍耐常人不能忍耐的,可以利用任何人,也可以殺掉擋他路的人。
就算曾經被人給予過一絲情感和溫暖 ,那又如何?
蕭綏不經意看到他眼角的谄媚,心裡有些冷笑,但面上仍保持着波瀾不驚。
他沉穩道:“徐公子未免管的有些寬了,本王要做什麼,還要和你說嗎?”
“不過既然遇到了,本王就給徐公子提個醒:從今往後,離崔家人遠一點。若再被本王看到,小心你的另一條路。”
蕭綏對徐懷瑾的行為,開始覺得有些可笑,現在卻有些可鄙。
徐懷瑾心下一驚,似讨好般笑了笑:“王爺這說的哪裡話,我哪敢動王妃的心思。”
雖說從前他有意拉過崔家,也有意讓崔清漪對自己有心意,可如今崔清漪既然已經嫁到王府,那他便和她再無關系。
既然沒有關系,那他也是能和這位定王左右逢源的。
畢竟,兩邊同時押注,赢面會更大些。
蕭綏眼神很淡,從容說道:“但願如此。”
未見所尋之人,他眸光微眯,離開了扶搖池。
徐懷瑾松了口氣,可蕭綏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個小宮女,她急切說道:“徐公子在就好了,定王妃要見公子。”
什麼?
她要見他?
“定王妃身在何處?”
徐懷瑾懷疑,這蕭綏前腳剛走,崔清漪就來找自己,這夫妻倆賣的什麼關子?
不會是商量着怎麼對付自己吧......
“在禦花園。”小宮女咽了一下,害怕地低下了頭。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徐懷瑾本不想去,可實在好奇,思慮再三還是去了。
人到了禦花園,這裡平時宮人們來來往往,但此刻卻顯得甯靜緻遠。
他聽起來風平浪靜,心裡犯疑:不像是有人......
徐懷瑾正準備離開,蕭綏臉上寫滿晦澀,在他身後淩厲開口:“讓開!”
徐懷瑾不明所以,迅速挪到旁邊,隻見蕭綏一身肅殺之氣快步走到了禦花園裡最不起眼的暮林亭。
崔清漪失去了從前的鎮定和冷厲,面容宛如零星雨打濕了海棠花蕊,粉潤又潮濕,她想要起身卻四肢乏力,隻能枕着綿軟的手臂趴伏大理石桌上,一呼一吸攝取些絲絲涼意。
驟然,不知是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向亭子走來,那聲音既沉重,又急切。
像是不招自來。
崔清漪皺着眉,竭盡全力撐着頭,睜開濕漉漉的眼睛,眼前一片胭脂水汽,她想看卻看不清。
想說的話也被套在了脖頸,她一聲不語,就這樣用潋滟的雙眸望着對方。
蕭綏神色動容,慢慢朝她身邊走去,崔清漪忍着心中的熱意,顫顫巍巍地掏出了匕首。
但她手腕軟如绫羅,手心又冒汗,那把匕首險些掉落在腳上。
她不得已開口:“離我......遠點......”那聲音如衣裳勾出金絲般細滑,但話卻拒之千裡之外。
蕭綏的心似乎被針線勾了起來,雙眸被她手心那把匕首刺痛。于是緩緩給她披上自己的黑袍,聲音嘶啞道:“是我。”
崔清漪呆滞,兩眼彌漫着陣陣微波,心跳得十分厲害。直到聞到他身上那股冷冽香,她才确定來人是誰。
頃刻間,眼淚噴湧而出,委屈抽泣道:“你來了......”
“我們回家。”
他的聲音被她的眼淚困在喉嚨中,幾乎發不出聲。
蕭綏彎腰将她抱起,她伸手摟上他的脖頸,不自覺的扯身上披着的衣裳。
蕭綏心悸無措,隻得溫柔地說道:“别亂動。”
暮林亭此時陣陣微風,花香四溢,周圍無人,可旁邊閣樓上的人看見這一幕,氣急間扔了扇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閣樓。
“六安,知會聖上一聲。”
“是。”
六安聽語氣便知王爺這是動怒了,究竟是誰敢這麼對王妃?
蕭綏眼眸狠戾,吩咐後就抱着崔清漪離開了此地。
徐懷瑾愣愣地看着蕭綏向自己走來,一瞧他懷中抱的人,便猜到這事是有人故意的。
故意讓崔清漪醉在這裡,故意将自己引入這裡。
會是誰呢?
想到這裡,徐懷瑾不動聲色地便離開了此地。
就當他從來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