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好好聽她說話,可是腦子就是控制不住不去回想曾經在大燕的事。一直有個揮之不去的聲音,一直在說:“晉王殿下,以後别來了,蓁蓁……她病死了。”
“你怎麼了?”
葉枝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回神,眉眼低垂着,吸了口氣,“抱歉!”
想起正事,言歸正傳,她道:“對了,杜宗衡私放官印斂财的賬面,帶到了嗎?”她刻意壓低聲線。
沈淮舟點點頭,拍了拍腰際,表示賬面在腰間荷包裡。
“他背後有人,是張泉。”
左相張泉,葉枝知道他,除了皇帝和劉善,整個大衛就數左相張泉最位高權重。
她嗤笑:“我差點就真的以為,他如砧闆上待宰的魚肉呢,原是有着靠山。”
笑意不達眼底,她撚起一塊梅花酥餅,指尖微微用力,那酥餅便散于指尖。
“先呈給陛下吧。”葉枝緩緩說着。
不管怎樣,私放官印是重罪,雖不至死,輕則堪堪官貶三階,重則流放黃州、北黎、庶魏等地。
杜宗衡如今有左相張泉保他,那他至多官貶三階。
這位陛下是個貪圖玩樂的性子,整個政務名義上是蕭煜打理,實則話語權都在劉善那裡。
這些個對于蕭煜來說的小事,隻會随意的按照律法來。
此事,當然需要一個朝廷的人呈遞狀書了,将杜宗衡所犯之最,除了玷污趙國公主之事,都悉數傳揚和呈報上去。
寵妾滅妻、強娶民女……
可這事,終歸對不起錦雲舒,想她苦惱良久,怨恨良久,卻不能正大光明還她一個公道。
……
葉枝将這些計劃統統說與錦雲舒聽,眼裡帶着低落,生怕錦雲舒怨她。
“不必内疚,其實……我也不願意此事鬧得人盡皆知,隻要杜宗衡能死,比什麼都好。”
她溫柔的拉起葉枝的手,“葉妹妹,謝謝你,我蝸居在大衛,足不能出戶,報仇眼下是絕無可能,你我非親非故,你能做到這樣,我……”
葉枝打斷道:“我也不全是為你,我自己也是有私心在的,雲舒姐姐,杜宗衡死後,你就可以回趙國了。”
趙國……
她不想回去,她會淪為笑柄的。她本該是個去大燕和親的公主,中途失蹤,冷不防的平安回去,怎能不叫人遐想。
葉枝笑着緩解氣氛道:“無事,我葉家還是可以養你的,你若不回,那便一直待在我這吧。”
她是真心希望錦雲舒可以留在她身邊,陪伴着她,可真到了那個時候,錦雲舒怎會留下。
大衛提出來,就讓她心生厭惡的國。而且她不應該挽留任何人,所有人的去留當由自己決定。
隻是這心裡難免不落寞,往後這葉府又要回到曾經的空無。
“萬事小心。”錦雲舒叮囑道。
她哂笑:“沒事的,你忘了,我會武功的。”
昨日夜裡葉枝與沈淮舟去了兮鶴樓,待在房中的錦雲舒也依稀聽見,這會子想起來,倒是有幾分八卦之心。
“你們昨夜去幹什麼了?”她打量着葉枝。
葉枝立馬反應過來她的這位雲舒姐姐心裡想的什麼。
“你想什麼呢,不是那樣的,就是吃了頓飯。”
吃飯?連錦雲舒都不禁一怔,嘴唇微張又說不出什麼話,啞聲半晌。
“你對他很是不同啊。”她調侃道。
葉枝揶揄,鎮定道:“哪有,他昨天心情不好,我不好拒絕别人罷了。”
錦雲舒點點頭,努努嘴,一副不必言說,心知肚明的感覺。
“那你呢?是不是喜歡邵大人?”她也學着打趣道。
錦雲舒微怔,旋即歎道:“我這般,談什麼情愛。”
“誰說的?貞潔憑什麼成為女子的枷鎖。男子沾花惹草就叫風流,女子哪怕就隻是同外男獨自待在一處就要被議論,被造謠,稱之不潔。為何?”
這天下對女子尤為不公平,男子三妻四妾可以稱為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齊家治國平天下。女子連和離都難,隻能被休,再無二嫁做正室的可能。
錦雲舒蹙眉,淡漠的眸子旋起漸漸恨意。她也很厭惡這樣的枷鎖。
為何?為何!
“若是邵大人也喜歡你,他定然不在意的。”葉枝安慰着她。
錦雲舒淡道:“是嗎?真的能做到這樣?光憑喜歡是不夠的,葉妹妹,你雖聰慧,可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姑娘,你把情愛看得太簡單了。”
葉枝在算計複仇一事腦子尤其清晰,可在尋常瑣事以及情之一事上,确實不比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