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善四十來歲,人幹練老成,平心靜氣道:“不是不管,你且給張丞相一個面子,先重重拿起再輕輕落下,讓他官降三階。這日後張泉提拔也難,杜宗衡也算是失了張泉這座靠山。他仇人如此多,沒了高官厚祿,死在哪個道上都未可知。何需你來動手,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一番話倒讓蕭煜放寬了心,拍手叫好道:“真不愧是我的老師,得富貴易,人師難遇啊。”
劉善無奈的搖搖頭:“叫你日日看書,你可看了?”
蕭煜提溜着眼睛,故作鎮定:“看了,看了。”
劉善湊到他跟前,逼視着他:“那你亂用什麼詩詞?”
食指指着他,恨鐵不成鋼:“那是得富貴易,居富貴難。經師易遇,人師難遇。”
他想到什麼又道:“我且問你,何人呈的狀紙?”
蕭煜脫口而出:“禁衛軍司的邵大人。”
“他們的恩怨,果然還是由他們鬥才好啊。”
沈淮舟并沒有親自來遞狀紙,他聰明的将狀紙交給了邵北琊。他們之前便有過節,說出去不叫人生疑。
蕭煜生怕又惹老師不高興,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我今日就去讀書,我走了啊老師。”
說罷,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獨留劉善一人在後,原本緊鎖着的眉頭,一下舒展,甚至還帶着若有若無的笑。
他轉着佛珠,打量着整個明德殿,生出一種勢在必得的感覺。
街邊巷口處處都在傳着,杜宗衡的罪行。
整個杜府成了他們路過都要好奇看看的府邸,叽叽喳喳都在讨論此事。
傳開的話頭,是杜宗衡瀕死的象征。
……
已經好幾日沒有回杜府的杜宗衡,一直在西豐樓歡場,待在聽到周圍人談論的話。他臉色生硬,穿上衣裳就趕去了張丞相府中。
府中張泉正逗弄孫兒,很是高興。聽到杜宗衡來,瞬間拉下了臉。
杜宗衡一見到張泉,就朝他跪下:“丞相……救救我吧,如今隻有你能救得了我了。”
張泉不怒自威:“你如今有什麼籌碼求我救你,當初你我還有戚甫文三人合作,都賺得盆滿缽滿。誰知道你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财路被你毀了,還有臉來求我救你。”
他急忙解釋道:“我也不知為何此事傳開,還有人呈遞狀紙給陛下。”
張泉笑道:“你的生死我不在意,放心,你罪不至死。我堂堂丞相就算不幹那些勾當,也過得恣意,如今啊,我就想高枕無憂,日日照顧我這孫兒,享天倫之樂,你回吧。”
杜宗衡急了,連忙磕頭:“我不想被流放,我哪能吃這個苦啊,這不是要我命嗎?好處我們一起沾,壞處不能隻叫我一個受啊。”
被吵的無奈,張泉揉着眉心,微怒道:“好了,此事我會去提你求情,官降三階便是最好的結果。你嘴給我看牢實了,若是多嘴多舌,你一定沒命,往後也不準再來找我。”
杜宗衡趕忙磕頭道謝。
……
五日後,杜宗衡被官降至六品,左督察侍郎。
往日揮金如土,日日流連于煙花之地,如今也隻能安分在家。
孫柔和趙琴婉一次也沒來看過他,他很是奇怪,特意去找過趙琴婉兩次,都被她搪塞回去。
就連平日隻知道對他好的孫柔也不曾來看過他一眼,真是人心涼薄啊。
他在院中吼道:“我是降階,不是死了,我日後還會升回去的,你們别他.媽瞧不上老子。”
喊了半天,愣是沒有一個人理,他氣急敗壞沖到孫柔院中,罵喊道:“孫柔,連你也不理我,你是不是沒被老子收拾。”
房門打開,出來的卻不是孫柔,是個不太熟悉的少女。
他仔細回想,才想起來,此人是永嘉郡主葉枝。
她走上前來,溫聲道:“大人,這是怎的,說話如此難聽。”
“管你屁事,你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郡主。”
日頭照得格外刺眼,杜宗衡斜着眼瞪着葉枝。
葉枝絲毫不生氣,語氣依舊溫柔:“大人,我是個有名無實的郡主,但你馬上就要成為泉下好鬼了。”
他眼中閃過錯愕,咬牙切齒道:“你什麼意思?”
胸口傳來陣陣疼痛,一股熱流湧上喉口,“唰——”的一下,噴出大口熱血。
他怔住,發狠朝葉枝沖來,葉枝閃身輕而易舉躲過他伸來的手。
他疼得滿地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