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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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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清透幹淨的一張臉,這一刻,清晰地展示在路燈下,在後視鏡中,以及,在男人的眼裡。

指尖落下,沈冽拿出手機,撥通妻子的電話。

站在後視鏡裡的女孩兒,果然開心地接了起來。

“我這邊還沒結束,待會兒結束了打給你哦。”

說話的腔調,瞬間變了。

欺騙,行雲流水。

玩弄,股掌之中。

沈冽一聲未吭,挂斷電話。

陸染有些困惑,但沒做多想,高興地接過書,一個勁兒鞠躬道謝。

袁博古坐上車,說先不回家,要去趟墓園,既然出來一趟,想去看一眼藍藍。

他女兒,袁藍,死于14歲,中考前夕。

沈冽沉默着,将車開到墓園。

停好車,他率先下去,然後給左側後排的袁博古拉開車門。

“袁叔。”

“怎麼是你?”

袁博古沉下臉來,幾秒後,仍舊先下了車。

沈冽在旁邊買了束花,袁博古一直以來不願讓他去給妹妹掃墓,他便隻把花遞出去,請對方帶給妹妹。

袁博古擡手擋開那花,丢下一句比寒風更刺骨的冷語:“留着祭奠你自己吧。”

“……”

花束垂了下來,仿佛有千斤重似的,同時也拉彎男人總是挺拔的脊梁。

他明明立在寒風中,姿态卻已經跪下,自責與愧疚化為無形的指頭,随風而來,戳戳點點。

就是他,害死妹妹。

就是他,不安好心。

就是他,妹妹死了哭都不哭一下。

就是他……

就是他。

袁博古看完女兒回來,面對沈冽拉開的車門,歎了口氣,彎腰上車。

今晚跨年夜,回去的路,不管哪條都擁堵不堪。

車子堵得一動不動時,袁博古罕見地先提起話題。

“結婚了?”

“對。”

“是那個,你跑來在我門口站一夜,為她要簽名的人?”

“是。”

“這麼看來,你也有七情六欲,知道怎麼對人好。”

袁博古冷森森笑道,之後咳嗽不停。

沈冽把保溫杯遞向後座。

袁博古看了看,沒有伸手去接,等不咳嗽了,才靠進椅背裡說:“我可不敢喝,誰知道你又藏什麼壞心。”

握着保溫杯的手指瞬間收緊。

車流又開始推進,沈冽放下水,繼續往前開。

袁博古:“你今天又跑來幹什麼,還想替她要簽名?”

“……”沈冽緊握方向盤,眸色暗沉。

他原本是打算跟繼父說,如果對方同意,他想帶妻子一起過來看看他,因為他是妻子特别喜歡的作家。

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他太太不需要他,已經自己圓夢。

“隻是想過來看望一下您。”他回答。

“呵……”袁博古冷笑。

半小時後,氛圍沉寂的這輛黑色大衆,終于開到目的地。

袁博古上樓,沈冽跟着他。

袁博古準備關門,最後才又看對方一眼,“不要再來了。”

“抱歉,袁叔。”

語氣裡充滿連歲月也淡化不掉的歉疚。

門鎖就快合上,此時又被拉開。

袁博古已經不再像女兒剛去世那會兒聲嘶力竭,氣急敗壞地罵他吼他,而是無比平靜,平靜到絕望。

“你哪怕為她哭一下,為她流一滴眼淚,就一滴?她是因為聽了你的話,才跑去參加那活動,才猝死,你怎麼可以一直跟個沒事人一樣,你的心是石頭做的?”

“……”

沈冽的沉默讓袁博古搖了搖頭,歎氣道:“沈冽,你每次的道歉,都太幹了,我一句都咽不下去,你走吧,别再來。”

門關上。

沈冽又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下樓。

司機已經将他那輛黑色車身墨綠色腰線的座駕庫裡南開來樓洞口。

沈冽依舊自己坐上駕駛室。

車子流暢地彙入車流後,沒按原計劃開向沈家公館。

也并沒有沖着某個目的地去,因為沈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似乎,沒有哪裡可以去。

漫無目的開了一圈,堵得再也走不動時,他幹脆右轉拐進鬧市區一家酒吧。

車鑰匙扔給門口服務生,沈冽往裡走。

服務生一看車型,直接将車泊停在白金卡客人泊車區,而要成為這家酒吧的白金卡會員,必須單日消費滿15萬才有資格。

沈冽沒有去包間,按照往常習慣,找了個角落不起眼的卡座,自己點了酒喝。

手機顯示有來電,他看一眼,扣過去放在桌子上任其振動,又摸來煙點了一根,靜靜地抽。

早有女生往這邊看過來,哪怕位置再怎麼角落和陰暗,也遮擋不住男人身上的光環。

白襯衫解了兩三顆紐扣,領口些許淩亂,當他探身倒酒,纖薄鎖骨便會隐約浮現,惹人遐想連篇。

衣袖也是随性地堆挽在手肘,和田玉手串透着一抹乖巧,與男人身上的冷戾碰撞出微妙的反差。

手腕之上,露出的那一截手臂肌肉線條流暢,由此可知,男人被襯衫包裹之下的肉身會有多麼完美。

夾煙的手指,更是異常修長,骨節明晰。

不管是抖煙灰,還是按滅煙蒂,或是從煙盒裡抽出下一根,偏頭點煙,哪怕從他薄唇裡緩慢吐出的煙霧,都性感得一塌糊塗。

然而,蠢蠢欲動的身體,在看到刺眼的婚戒時都萎了。

當然,也有覺得更加刺激的。

越鬧的地方,沈冽心裡反而越靜。

靜下來,才能細細去回想那些不對勁。

事實上,發現妻子就是陸染時,他甚至有一絲成就感——看吧,我就說哪裡不對。

但是,在那一抹幾乎可以忽略的成就感之外,全是憤怒。

以前,他近乎病态的觀賞着這些鮮活扭曲的身體,看麻木的軀體多了,這些可以刺激他那顆并不那麼想活的心。

後來,所謂命中注定的妻子出現,他便愛看她活着,蓬勃有力的活着。

她比這些人更幹淨,就像初見面時,她摘給他的白玫瑰。

他明明不信一見鐘情,卻對“玫瑰”一見傾心。

不對,這樣算起來,那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才對。

這樣看來,他對她是不是也不算一見鐘情?

想到這兒,沈冽笑了,什麼玩意兒。

人極度生氣的時候,原來真的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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