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她喜歡撒謊,他居然還信了這騙子的話,以為她真的願意聽自己一回。
他為她一再退讓底線,可她怎麼敢,一點都不在乎他。
老葉挂了電話,繼續開車。
陸染知道害他挨罵了,是她騙他說自己跟沈冽說過了,對方才開車帶她離開。
可剛剛在電話裡,老葉一句沒提這個事,隻說是自己疏忽忘記報備,給她留了面子。
“對不起,葉叔。”她說。
老葉立即道:“太太您别這麼說,沈先生是老闆,您是他太太,同樣也是我老闆,報備隻是我的習慣,開車送您應該的。”
說完,猶豫兩秒,又道:“隻是,沈先生剛才電話裡的語氣,實在是不太高興,您看過後還是跟他好好溝通一下。”
陸染低頭沉默。
老葉笑說:“都說老婆生氣要哄,其實老公生氣也一樣需要被人哄,哄高興了就沒事了。您比我更了解沈先生的脾氣,對您啊,他真是疼愛得很,哪舍得真跟您生氣。”
陸染心道這次恐怕不是了。
這次,再不是靠哄能解決的了。
她把他惹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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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染先回了鲲栖公館,中午和楊柳約了飯,下午時分接到親哥電話,問她在忙還是閑着,叫她出去玩兒。
陸塵說自己和裴詩文在一起,也想讓她見見自己妹妹。
哥哥語氣裡有期待,陸染不忍拒絕。
“沈冽哥哥在嗎?”她小心翼翼問,甚至捂住了話筒,生怕沈冽此刻就坐他哥旁邊聽見。
陸塵:“他不在,有别的事。”
陸染松口氣,答應下來,又說帶上朋友過來。
陸塵說:“那正好,把你那發小席堯也喊來。”
陸染挂了電話,又聯系完席堯。
她坐楊柳車到時,席堯也正好下車,彼此打了招呼。
面前是一家開在僻靜街區裡的店,叫禅射館。
店裡裝修古香古色,牆上各處貼着書法名句作為裝飾,前台點着氣味溫和的線香,氣氛甯靜祥和。
進門左手邊是幾個射擊室,有人正在玩兒射箭。
三人再往裡走,經過書法室、琴室、煮茶室,最後在弈棋室見到陸塵和裴詩文。
兩人正在下圍棋,互相介紹過後,裴詩文說這家店是她朋友開的,讓他們随便玩兒。
陸染對射箭感興趣,拉着楊柳和席堯去射箭。
三人都不怎麼會,教練教完基礎技巧,依舊隻憑感覺瞎玩兒。
席堯射完一桶箭,放下弓,坐到後面沙發裡喝茶休息,靜靜望着陸染拉弓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揚起笑。
陸染手肘内側被弓弦彈了好幾下,疼得受不了了,射完一輪也放下弓去歇息。
席堯給她倒了杯茶,她指指口罩,沖他擺手。
席堯反應過來,于是自己喝了。
喝完,他笑道:“你剛把臉劃傷那會兒,我還在想,以後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娶你。”
陸染托腮,“啧啧”道:“那時候咱倆還是小學生吧,你怎麼這麼早熟。”
席堯:“呃……其實那時候也不知道嫁和娶是什麼意思,隻是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玩兒。”
陸染點點頭,“我那時候也這麼想,不,我現在也這麼想。”
席堯一怔,低眸莞爾,又喝了杯茶,茶水苦澀,壓住了那股騰起的沖動。
陸染兩手捧住臉,說:“終于又見你笑了。”
她今天看見席堯的時候就覺得他好像有心事,又結合他昨天說自己最近總是失眠,她便有些擔心他的情況。
席堯沒說什麼,隻是感歎了句:“生活不易,牛馬歎氣。”
陸染一聽跟工作有關系,又想到他老闆魏川每次看見自己那邪乎的笑,說道:“你要不要換個工作?我也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不用。”
席堯一口拒絕,察覺語氣有點生硬,緩和幾分才又解釋:“我媽住院期間,你和沈醫生已經幫了我很多,後來我媽找工作,也是多虧了你,現在那幾個鄰居大媽還都很羨慕我媽能找到這麼輕松的工作,所以,不要再讓我欠你了,小染。”
聞言,陸染不再強求。
她明白給人添麻煩,被人幫助,自己又暫時無力償還的感覺。
在她“陸染”身份還沒暴露的時候,沈冽也是這樣幫她,真心對待她這個好兄弟妹妹。
她卻傷他,騙他,一次又一次。
不行,陸染下了決心,今天一定要找機會跟他解釋早上的事。
隻要解釋清楚,沈冽應該會理解的,對吧。
她希望沈冽可以再寵她一次,她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楊柳也累了,一轉頭,發現那兩人早歇着了,也丢了弓跑過去,喝了幾杯茶水解渴,完事又跑廁所。
陸染休息夠了,走過去拿起弓,想再玩一會兒。
接連幾支箭連靶子都不沾,陸染旁邊位置站了個小孩兒,那小男孩兒箭術不錯,看她箭支亂飛,大聲笑道:“姐姐,你好菜啊。”
陸染:“……”
現在小孩兒講話都這麼直白的嘛!
陸染不理,隻一味拉弓射箭,不蒸饅頭争口氣,她還不信了。
這時,身後不言不語地貼上來一個高大身軀,像昨晚一樣抵住她背,握住兩手,強勢接管了這場射擊。
一箭,飛速射出,正中靶心。
旁邊小男孩見狀,也立馬射出一箭。
陸染身後的男人眼也未斜,從箭筒裡拿出新的一支箭,放到陸染手裡,依舊借她手架上弓,拉弓射出。
“砰!”
又是紅心。
小男孩起了勝負心,跟着射出,一樣結果,臉上得意,仰頭又瞧着旁邊。
陸染這邊箭筒裡還剩了十支,身後人突然加快速度,一支接一支,一箭連着一箭,甚至前一箭還未射到,後一箭已經放上弓弦,每箭都射中在同個位置,追箭同環。
最後一支,他帶着陸染轉移了目标,瞄準小男孩的箭靶,穩穩射中靶心,順便将前一支頂了出去。
小男孩剛剛跟了幾箭,卻因心浮氣躁屢屢射偏,此刻張着嘴,半天沒合上,一臉崇拜。
沈冽放下手,風輕雲淡道:“小朋友,菜就多練。”
小男孩抿了抿唇,又摳摳腦袋,點頭道:“知道了。”
陸染轉頭,兩眼放光,剛要說話,對方當頭一句:“你也是。”
給她噎得差點咬到舌頭。
陸染:……
旁邊教練問:“這位先生經常玩兒射箭吧?”
沈冽撣撣衣袖,漫不經心:“今天第一次碰。”
小男孩&陸染&教練:不帶這麼裝逼的喂!
可沈冽确實是第一次,他根本沒時間碰這些娛樂活動,而射箭對于他,幾乎是不加反應的似乎生來就會的一項運動。
他記得,以前有個朋友約他去騎馬,那時也有這樣感覺,把他那朋友都吓到了。
不過對他來說,從小到大天賦點實在太多,多這一兩個也不覺得有什麼。
陸染想哄沈冽開心,于是笑盈盈地拍他馬屁道:“沈冽哥哥太厲害了,以後就算失業也不用擔心,還可以去當箭術教練!”
沈冽沉眉,“會不會說話,跟我有仇啊,咒我失業?”
陸染被兇得一愣:“……”
她哪裡是那個意思。
“沈醫生,陸染她不是那個意思。”席堯過來,替陸染說話。
沈冽眼底又更冷幾分,看他一眼,又再看一眼低着頭兩手揪衣角的陸染,終究是把更兇的話咽下去,隻留下一聲輕哼,邁步往裡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