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執棋的手頓在半空,“什麼?我妹說還回來?”
沈冽點頭道:“要不然,你給她打電話再确認一遍?”
“我打吧。”陸染在這時搶斷道。
她知道,借口離開再重新換裝回來是不可能了,沈冽今天狠了心想要逼她自曝,不會讓她離開半步的。
不等沈冽反應,她從他兜裡摸出手機,跑到一邊,假裝打電話,用後面幾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告訴你,陸染,我不希望你再和我先生有聯系,今天晚上你若是來吃飯,我馬上就走,反正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你自己選!”
她等了會兒,又說:“好,那就這麼說定,你以後不要再見我丈夫,今天也不要來吃飯。”
想了想,又補充道:“陸染,你是個好女孩,你漂亮又可愛,美麗又大方,有底線有原則,我相信你們沒什麼,但是我太狹隘,看不得我丈夫跟别的女孩走得太近,不好意思。”
她放下電話,結束這場自導自演,全身止不住的抖,回頭,目光一一掃過去,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衆彩紛呈。
陸塵表情尴尬甚至有幾分難堪,急着想為妹妹解釋:“弟妹,既然你介意,以後我不會讓我妹再跟沈冽見面,其實我妹她也沒有……”
“陸塵哥,就像我最後說的那句,不關你妹妹陸染的事,她很清白,沈冽也是,都是我的原因,不好意思,也請你不要多想。”
陸染低着眸,不敢看她哥。
沈冽擡手鼓掌,唇邊勾起的笑,有幾分嘲諷,也有幾分無奈,說:“你可真厲害啊,沈太太。”
陸染走過去,把手機還他,小聲音輕軟又可憐,用隻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厲害什麼,你還有什麼招,盡管放吧,反正我已經盡力了,再也沒轍了。”
隻要對方再補一刀,她今天就要死這兒。
沈冽當然有的是招,可當女孩兒要哭不哭地服軟時,當那張鵝蛋小臉吓得煞白時,當她說着“再也沒轍”又擡起濕漉漉的眼睛跟他求饒時,無論如何舍不得繼續逼她了。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收好手機,說:“也到飯點了,吃飯去吧。”
見沈冽終于肯放過她,陸染總算松一口氣,抱住老公胳膊蹭了蹭,盡管她老公隻是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她也依然蹭得起勁。
衆人起身準備要走,這時,顧景徊晃了進來,在門口笑道:“菲菲,上次說請哥哥吃飯,不如就今晚吧,我正好有空。”
裴詩文輕哼一聲,嘀咕道:“真狗來了。”
陸染想起來,前一陣在公司,工作上出了點差錯,被小領導罵,顧景徊路過幫她解了圍。
她後來找顧景徊道謝,對方說謝就不必了,都是一家人,請他吃頓飯吧。
合着,一直在這兒等着她呢,要她今晚請客,明擺就是要跟他們一起去吃飯。
陸染本想給親哥陸塵創造和裴詩文在一起的機會,現下卻沒理由說不,唯一需要在意的隻有裴詩文的意見,于是偏頭看向她詩文姐。
裴詩文溫柔笑道:“你來之前,我們說好今晚沈冽請客,既然不是你做東,不如你跟你景徊哥改天再單獨吃。”
顧景徊走過來道:“不巧,我最近隻有今晚有空,不如,菲菲今晚跟哥哥單獨吃去,不跟他們一起,怎麼樣?”
沈冽摟住自己太太,說:“你有空,我老婆沒空。”
顧景徊挑了下眉,又點一點頭,“行,不勉強,這頓飯下回有機會再吃。小蔣,走吧,回公司。”
蔣珊以為老闆去吃飯,自己可以早下班,結果跟男朋友的約會又要泡湯,垂頭喪氣跟在後頭。
“等一下,”見狀,陸染喊住他倆,“景徊哥,就今晚吧,大家一起吃,熱鬧,今晚也别沈冽請了,我請。”
見她這麼有底氣,沈冽隻覺好笑,低頭在耳邊小聲提醒:“我訂那地方,憑你那點小金庫不夠付茶水費的。”
陸染聽了,趕忙又摸着額頭補充一句:“今晚我請客,我先生買單!”
幾人聽見這話都覺得可愛,忍不住笑。
“好——”沈冽無奈拖長尾音,又捏了捏她小臉。
陸染心想叫你先前吓我,今晚哪個貴我點哪個!
“小珊也去吧?”陸染又故意叫上蔣珊。
蔣珊立即搖頭:“我今晚已經有約了,我就不去了。”
陸染配合道:“行,那你走吧,快去。”
蔣珊點頭,要走,又看一眼老闆。
顧景徊淡淡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顧總!”蔣珊感激地看一眼陸染,披上羽絨服趕緊溜。
這邊一行六人也準備離開,走前顧景徊和裴詩文來跟周理深打招呼。
周理深說:“有空再來玩兒。”
裴詩文道:“你要是每次都這樣,我可不來了。”
周理深“啧”了聲,說:“這你就錯怪我了,我可沒通風報信,他真不是我叫來的。”
顧景徊在一旁瞧着女人微擰的眉心,忍住笑道:“你别怪理深,我來給他送威海特産,來了才知道你也在。”
裴詩文看也沒看他,說:“不,理深,我沒有說這件事,我是說你給我免單的事,次次都免單,我下次真不好意思來了。”
頓了頓,又道:“而你說的那件事——這位顧總就算真是你叫來的,他本是你朋友,跟我也無冤無仇,你想叫就叫,又與我何幹?”
她覺得好笑,笑着搖了搖頭,撩簾離開。
“話說得這麼坦然,這麼潇灑,看來心裡真沒你了。”等人走後,周理深又往好友胸上補了一刀。
顧景徊瞪他一眼,又冷笑說:“我說周教授,你這破店本來就虧錢,還天天免什麼單,下次給我狠狠算她的賬!”
周理深心說怎麼還罵到自己頭上了,真是無妄之災,說:“既然如此,顧老闆不如把今天的先替她結了?”
顧景徊說:“她是我什麼人,我又是她什麼人,我憑什麼替她結賬?”
說完,依舊摸出張卡扔收銀台上,撩簾走出去,淡淡甩下句:“這破店,賣我得了。”
周理深收了卡,覺得還真有必要看看賬了,正要點開電腦,聽聞有人問:“老闆,我表姐他們走了?”
他擡頭,對上一雙亮亮的眼睛,讓人想起小侄兒特寶貝的那盒玻璃彈珠。
“對,都走了,剩你結賬,掏錢吧。”他說。
席堯掏手機出來掃碼,“多少?老闆?”
他剛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結果人全沒了。
沒聽到賬單數額,卻聽店老闆笑道:“你還真信了那幾個家裡富得流油的人,能留下你來結賬?”
席堯反應過來,撓頭也笑笑,收起手機。
周理深收回視線在電腦裡,說:“跟你開個玩笑,顧老闆都結完了,快去吧,他們都在車邊等你。”
席堯回頭,果真看見他們幾人都在街邊站着,裴詩文和陸染在跟他招手,笑着跟店老闆點了下頭,趕緊向表姐和朋友們跑去。
幾人分别驅車前往吃飯的地方。
陸塵和席堯坐裴詩文的車,顧景徊坐自己的車,陸染坐沈冽的車。
這會兒獨處,陸染沒來由地竟還有些緊張起來。
她不時瞄一眼專注開車的男人,幾次欲言又止,知道對面氣還沒消,又害怕說錯什麼再被男人問:會不會說話?
“我不是說過,偷看不禮貌?”沈冽忽然間開口,“看這麼些日子了,還沒看夠?”
本應該是調侃的一句話,在車内微妙的氣氛下,陸染卻感覺出一絲煩躁和不耐。
這下,她更不敢說什麼了,盯着手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