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斯凝夢在看到這個老太太的那一刻,就在之前想好的幾個方案中挑出一個最實用的。
“敢問府上住的可是孟清歌孟姑娘。”
老太太嘴一癟:“她算哪門子姑娘。”
斯凝夢聽這話雖然不舒服,但面上表情仍帶笑:“凡請媽媽通報一聲,我家主人想請孟姑娘來府中宴會獻曲,今日特命我來下帖子。”
斯凝夢說着拿出來的路上買的名帖。
那婆子看也不看。面上帶着不屑:“她早就不唱了,被人養在家裡帶孩子呢。”
斯凝夢從袖子裡掏出一吊錢:“幸苦媽媽跑一趟,就說我家主人願以白銀一百兩請姑娘到府上獻曲。”
那老婆子的嘴臉立刻就變了,笑得連臉上的褶皺都生動起來。
“姑娘稍等,老婆子我必定替你勸動......孟姑娘。”
顯然孟姑娘三個字對她來說有些燙嘴。
婆子腳步飛快地走了。
大約一刻鐘,那婆子嘴裡嘟嘟囔囔地回來。
“姑娘,你跟我進去吧。”
斯凝夢看她神色不太自然,于是問道:“孟姑娘可願意見我?”
婆子不以為意地說道:“她還有什麼好選的,這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斯凝夢:“那媽媽你怎麼還留在府上。”
老婆子擺擺手:“好歹有個院子住啊,這京都賃屋,啧啧,是真的貴。”
斯凝夢了然,想來這婆子這樣不耐煩,孟清歌這月錢發的應該不及時,婆子自然沒好臉色,且她是雇來的,沒有買身契捏在人手裡,對主家不甚尊重。
不過就算賣身契捏在别人手裡,也有刁奴,她院子裡那幾個不就是麼。
院子并不大,很快便走到屋,屋子裡傳來孩童的啼哭聲,一道溫柔婉轉的聲音正在安慰。
“如兒,看這,不喜歡麼?”
老婆子将人帶到門口:“夫人,客人到了。”
孟清歌無奈的聲音傳出:“李媽媽,我都說了不見。”
李媽媽頓時拉下臉:“如今還叫你聲夫人是給你面子,哪兒有連月錢都發不出來的夫人,如今百兩銀子送到手裡,别不知好歹,你若不答應,老婆子我隻好撂擔子不幹了。”
孟清歌沉默一會兒:“你的月錢等老爺回來自然會補給你,雙倍給你,這樣總行吧。”
李媽媽嗤笑一聲:“老爺當初就是想要個兒子才将你養在這别院,你肚子不争氣生了個丫頭,如今他正經的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哪兒還能記着你,夫人呐,你還是早點另謀出路為好。”
這一聲婦人格外陰陽怪氣。
哄孩子的聲音停了,屋子裡的孩子哭的更大聲。
李媽媽走進屋:“先把孩子給我帶,把銀子拿到手才是正事,你也不想孩子穿的這麼不體面吧,這袖子都短一截了。”
孟清歌長歎一聲:“姑娘請進吧。”
李媽媽喜笑顔開,抱着孩子出來迎斯凝夢進去。
孟清歌一聲棉麻衣服,已經舊的看不出顔色,古時候的衣服染色技術并不好,多次下水後,原本染的顔色便很難保持。
她的臉色蠟黃,雙頰微凹,整個人沒什麼生氣,隻是一把嗓子仍然十分溫婉動人。
孟清歌給斯凝夢倒了一杯茶:“讓姑娘看笑話了,家裡沒什麼好茶,姑娘将就着喝點。”
斯凝夢接過茶水,輕輕撥弄:“這些都是小事,李媽媽雖為人勢利了些,但話說的倒沒錯,把銀子拿到手才是正事。”
孟清歌面上有着明顯的自嘲:“姑娘怕是聽錯姓名,我孟清歌都多少日子未獻曲于人前了,怎還會有人花百兩銀子來找我?”
斯凝夢喝了口茶水,她也嘗不出什麼好壞,但孟清歌确實有意看了她的表情。
斯凝夢心中暗自揣摩,看來孟清歌是個極其看重他人評價的性子。
“并不是人人都愛新鮮,總有人念舊,念着你歌聲的可不止我家主人。”
孟清歌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随即很快消失。
“孟姑娘當初一曲《夢裡醉花》名動京城,多少達官貴人,王侯公子都等着邀你到府上赴宴,如今,京都最有名的月離學着你的唱法,《夢裡醉花》亦是她的成名曲,你當年那般盛況,怎會因為一句話就消沉隐退?”
孟清歌沉默良久:“姑娘實在洞察人心,觀察入微。”
斯凝夢擱下手中茶盞:“可是有什麼隐情?”
孟清歌猶豫許久,終于開口:“此事壓在我心頭許久,今日姑娘既然看破這面上的一層,索性與你道個明白,我心裡也好舒服些。”
斯凝夢點頭:“願聞其詳。”
孟清歌垂眸回憶:“那年我受邀去忠王府獻曲,被忠王世子看中,他想納我為妾,我雖是歌姬,可生活也頗為恣意,若是入王府為妾,怕是沒多久就被抛擲腦後,人老珠黃,隻是個由頭,有忠王府的話,其他人自然不再請我赴宴,後來,生活所迫,成了如今這樣。”
生活所迫,短短四個字,省去多少辛酸,當初因為不願入王府為妾而被打壓,如今卻成了商人的外室。
斯凝夢:“若我請孟姑娘與我一同做生意如何,他忠王府管得了達官貴人家的宴會,可這一城的百姓,他可插手不過來。”
孟清歌面露驚異:“姑娘可是拿我尋開心,我除了唱歌什麼都不會,怎麼做生意。”
斯凝夢笑道:“沒你這歌聲,我這樁買賣還做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