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慕望野帶來了一個消息,國子監的女學停了。
斯凝夢猜測這是因為長甯。
斯凝夢覺得很是可惜,不禁問道:“那京都還有其它的女學麼?”
慕望野思索片刻:“一些書香世家之中應該有為族中的女子設女學。”
斯凝夢:“那平民女子呢?”
慕望野聞言搖頭道:“沒有,讀書寫字頗耗銀子,一般的家境連男子都供不起,何況女子。”
斯凝夢知道慕望野說的是事實,就算大晉如今稱得上是國富民強,可大多生活過得去的家庭,也是希望家中能多個勞動力,而不是供養讀書。
且讀書的天賦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幹活有手有腳就行
更何況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子......
可若是讓她們免費讀女學呢?
慕望野看她走神,于是問道:“你又在琢磨什麼事?”
斯凝夢回神,笑道:“我是在想,既然一般家境都供不起孩子讀書,那你家中父母雙亡,怎麼兩兄弟都能讀書?”
慕望野微楞,沒想到她會突然關心起這個,随即認真答了話:“多虧族長費心安排,族中每一代都有讀書的名額,我們這一代給了我和兄長。”
斯凝夢點頭:“所以你雖然父母雙亡,但還有一大家子親戚?”
那七大姑八大姨什麼時候找上門可就不好玩了。
慕望野搖頭:“我與兄長是被族長收養的,村子裡的人倒也都姓木,不過是樹木的木,木氏一族上數三代開始供養子弟讀書,卻隻出過一個秀才,收養我與兄長後,族長偶爾得知我兩都曾讀書寫字,于是考察了我兩的學業,後來力排衆議,将我兩送入了木氏族學。”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故事,斯凝夢見他并不排斥說起過往,于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多了解一些。
“那,你的父母......”斯凝夢問的很小心。
慕望野面色沉靜:“瘟疫封村,在封村的前夕,母親将我和兄長送出了村莊。”
“我父親,他是村裡唯一的教書先生,平日裡教導我與兄長時,會順帶着村裡的孩子,祖父是郎中,多年來為鄉親看診,多有贈藥,那看管村落的府兵,家中多受我家恩惠,因而隻當沒瞧見。”
他的語氣很平緩,這些回憶似乎早已不能牽動他的情緒:“如今那個村子已經不在了。”
斯凝夢的呼吸一滞。
慕望野:“後來,村長收養了我們。”
斯凝夢發現慕望野隐去了他們兩兄弟被收養前的經曆。
她感慨道:“還好你與兄長沒讓族長失望。”
慕望野沉默片刻後說道:“族長,他聽聞我成婚,千裡迢迢趕來,如今已在京都。”
“什麼?”斯凝夢不由得提高聲量。
“在哪兒?”她并不想應付長輩啊!
慕望野看她模樣,就知道自己的安排沒錯:“阿爺他如今跟阿誠在一起,住在陳大夫家中。”
斯凝夢不解:“阿誠?”
慕望野:“阿誠是族長的孫子,我與兄長上京讀書,族長讓他随同,一來開闊視野,二來照顧我與兄長起居,我與兄長看他在學醫上有天賦,便送他去陳大夫那邊做學徒。”
斯凝夢點頭,原來阿誠的二哥是這麼回事。
所以慕望野雖熱沒有血緣上的親人,卻有事實上的,且京都之中就有兩,那她似乎是應該去招待一下?
可她又不想這園子裡住進來長輩,何況是與慕望野有恩的,萬一有些摩擦,豈不麻煩。
慕望野似是看出斯凝夢所想:“阿爺更想跟孫子一起住,我與兄長不時去看望就好,說起來,他也不知該如何見你,知道你是國公府嫡女,連續多日都睡不好,就怕其中有貓膩。”
斯凝夢尴尬地笑,也算是有貓膩吧,不過也不算很過分?
與慕望野有了這一番談話,兩人相處更熟絡了一些。
慕望野是分享了一部分自己的過往,但斯凝夢卻沒有,她前世的過往自然是不能說的,而原身從前的過往......
太慘太窩囊,斯凝夢也沒什麼興趣說,何況這種自揭傷疤的事情,是很危險的。
慕望野願意揭開些許 ,斯凝夢覺得是因為族長已到京都,為了讓她接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長輩。
兩個孩子從有瘟疫的村莊逃出,不可能一帆風順,這一部分,慕望野小心翼翼地掩蓋好了。
主動暴露傷口,在成年人的世界并不是明智之舉。
她與慕望野顯然還不是可以互相依偎舔舐傷口的關系。
短暫的交流之後,兩人還是按部就班,慕望野去國子監上學,她則是忙着鋪子的事。
這天一早,斯凝夢沒用早膳帶了些點心就出門,她約了據說是京都之中房源最廣的牙人,打定主意在今天就把作坊的選址定下來,她這也算是拖延了不少時日。
馬車上,斯凝夢吃着點心,忽然想起慕望野,前些日子她抱怨那兩兄弟讓她操心。
但實際上,她對他兩也沒操心什麼,她想着院子裡這麼多下人,難道還照顧不了兩大男人。
不過作為妻子這個角色來說,她對慕望野的關心實在是少,譬如她隻是知道他的學問好,可究竟文章如何,字練的如何卻是一概不知。
倒是慕望野幫着她解決了一些事,還有那個族長,他也沒有要求接來百花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