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外傳來車夫有些驚慌的聲音:“夫人,有人攔車,怎麼辦?”
青荷正想掀開簾子,被斯凝夢按住,繼而對車夫道:“先别搭理他們,看看情形。”
因已入夏,馬車換了竹簾,斯凝夢湊近,掩在車夫身後,透過簾子的間隙向外看去。
隻見地上躺了個約莫七八歲的女孩,滿身滿臉的血污,但她身下卻多少血迹。
她的身旁有一對男女,男的攔在馬車前破口大罵,女人則跪坐在女孩身邊哭天搶地。
“青天白日,當街縱馬,害人性命啦!”
“舉人老爺縱馬行兇,害人性命了!”
“我劉老三,今日就算是拼上這條命,也要讨個說法!”
“我的兒,你的命好苦。”
“如今死在已舉人老爺手裡,那還能有公道麼?”
路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擠在馬車兩側。
人群中議論紛紛,其中有幾個聲音格外大。
“真是慘,仗着自己有功名,這樣草菅人命,這還沒當官呢,若是真讓他當了官,那還得了。”
“這是誰家馬車?”
“還不是那個娶了國公家嫡女的窮書生。”
“哎呦,是他呀,我就說,哪兒有人這麼好命,這不,報應就來了。”
“今日不是開考麼,他怎得還在這?”
“這種人考什麼,若真金榜題名做了官,怕是将來到處搜刮民脂民膏。”
“就是。”
......
斯凝夢腹诽,看來水軍這一套不僅她會用。
車夫在外頭直面人群,有些頂不住壓力:“夫人,現在怎麼辦,要不我去報官?”
說到報官,立馬就來了兩個巡街的衙役。
其中一人剛過來,就起不客氣地嚷嚷:“車上的人,與我們走一趟。”
斯凝夢靠近車夫,小聲吩咐他。
車夫幹咳兩聲壯了膽:“我家主人問兩位差爺,因為何事要我家主人下車,他如今正急着去貢院,若無要事,麻煩行個方便。”
這話一說,衙役還未說話,那劉老三先叫嚷起來:“呦!這是要官官相護了!各位,我們夫妻無權無勢,如今唯一的女兒橫死,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懇請諸位,今日做個見證,萬不可讓他們得逞!”
人群中有人回應:“你放心,咱們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呢,休想不給公道就放人走!”
“就是,咱們都看着呢!”
兩衙役足等這一幹人等都說完了,才慢悠悠地回話:“當街撞死了人,莫說你是個舉人,就算是個官老爺,也得跟我們去衙門裡走一趟。”
車夫回道:“實在是趕考要緊......”
衙役:“少廢話,如今給了面子讓你自己下來,若再拖延,我們就當場拿人了!”
斯凝夢估算着時間,慕望野應當已經到了貢院附近,無論怎麼,對方都來不及排下一場戲。
車夫被衙役吼了一聲,正在猶豫要不要将适才夫人說的哈繼續背完,還是再請示,這時他聽見了身後竹簾掀開的聲音。
衆人見馬車内走出衣着華貴的女子,身着朱紅色襦裙,頭上一整套明珠鳳钗,在日光下流光四溢。
通身氣派,富貴逼人,明豔奪目。
一眼看去,初時覺得是個明媚美人,可還未來得及欣賞她的美貌,便見到她眸色淩厲,芙蓉面上凝了寒霜。
“劉老三,撞死你女兒的舉人老爺在哪兒?”
劉老三回了神,往她後頭簾子看去:“你們休要耍花樣,分明就藏在你身後。”
他這話說完,隻見青荷掀開竹簾從馬車中走出來,她将竹簾子撩開,裡頭空無一人。
劉老三眼睛瞪的老大,飛快地轉着眼珠想法子。
斯凝夢冷笑道:“也不知是使了什麼手段,折騰死自家姑娘,趁着京都衆才俊趕考,擡着屍首來攔車,莫不是聽聞我家夫君嫁了個有錢的娘子,特特選了他。”
人群轟地起了一陣議論聲。
劉老三氣的大罵:“你血口噴人,不得好死。”
斯凝夢大聲笑了起來,眼神上下掃過劉老三,仿佛在看個極大的笑話:“我日日行善積德,可不像你,殺女攔路,訛詐錢财,罪大惡極,兩位差爺,都叫爺了,怎麼還不幹活呢,在這堵着,這路還讓不讓人走了。”
那兩衙役相互看了眼:“劉老三雖然認錯了人,可也不能說明人不是你撞死的,還是與我們與衙門一趟。”
斯凝夢笑道:“兩位差爺要證據,好說。”
她把手往旁一伸,青荷将取出的一疊銀票遞了過去。
“有看到劉老三攜屍攔路的,出來說句公道話,得一百兩。”
人群安靜了一瞬,随即轟地炸開了鍋,那可是一百兩!
立馬有個小孩跑出來:“我,我在巷子裡玩,見他們兩個橫拖着屍體出來,那屍體上的血,還蹭在路上呢!”
斯凝夢立時讓車夫将一百兩銀票遞到了那小孩手上。
這一下,人群湧動,一時冒出來一大堆人,紛紛說自己也看到了。
這本就是人流擁擠的地方,對方選擇這裡,就是為了扯皮,不讓人順利到達貢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