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安親王嗎?”
“沒認錯吧?當真是安王殿下!”
“殿下怎會在建甯關?”
“不是說殿下遇刺……”
衆将領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孟祈安不悅道:“诶!怎麼能叫擅闖議事所、擾亂軍議呢?本王……呃、本監軍奉旨巡邊,軍務自然要旁聽。”
“監軍?新來的禦史監軍?”
“安王就是監軍大人?”
“聖旨上寫的監軍不是叫安琪嗎?”
“難怪沒聽過這名字,不過安琪、祈安……”
孟祈安揚眉,将那與生俱來的貴氣拿捏得十足:“本官奉旨前來建甯關監軍,卻不見大将軍相迎,大将軍是蔑視王命還是不歡迎我啊?”
謝淮嶼眼中晦暗不明,起身開口,卻不是對他說的:“監軍舟車勞頓,來人,送監軍大人回房安置。”
“诶!”孟祈安被兩名軍士半架着往外帶,“謝淮嶼!我還沒說完呢!謝淮嶼!”
建甯關地處大承最北方,四月天依舊滴水成冰,入夜之後冷風更是呼呼地吹,夾着砂礫拍打窗紙,似要把天地重新冰凍起來。
建甯關沒有宵禁,但因為地處偏遠,太陽下山後做買賣的就收攤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所以夜裡格外寂靜,隻能聽得見風聲呼嘯和遠處的狼嚎枭啼。
孟祈安在房中等謝淮嶼,左等右等都不來,又怕誤了他商議軍務,就乖乖地裹着狐裘坐在桌邊喝茶。
不得不說,邊關的條件确實遠不如嚴華城,大将軍房中,除了一套桌椅和一張床之外,什麼多餘的家具都沒有,更别提軟墊香爐花瓶帷帳了,連茶杯茶壺都是粗陶燒制,剌嘴。
兩名士兵敲門進來,恭敬道:“監軍大人,兵子帶您去您的房間吧?”
“大将軍何時回府?”
“大将軍還在議事所,平日裡早也要亥時才回房歇息。”
算算還有半個多時辰,左右等着無聊,孟祈安就去看了看自己的房間。
鎮北軍素來無監軍派駐,所以也沒有專門的監軍府,他的房間就在将軍府後院。
小院不大,三間房,院中新栽的兩棵臘梅正在盛放,房間門口挂了厚重的織毯,掀開裡面暖乎乎的,提前燒了紅羅炭,放了煙,還熏了香,被褥都是新的,摸起來很柔軟,案頭竟還有個陶瓶,插着兩支梅花。
雖然比不得王府,但跟剛才那間房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别。
他轉了一圈,指着香爐、熏籠和被褥說:“辛苦二位,把這些搬去大将軍房間。”
他自己抱了錦被和枕頭折返,一進門發現謝淮嶼在屋裡。
兩月未見,男人長身玉立,額發鬓發束于腦後,身着玄色流雲暗紋将袍,肩線冷硬,比在嚴華城的時候多了幾分肅殺之氣。腰間烏金錯銀帶系着的玉佩跟自己身上的是一對。
大将軍一看見他就皺眉問道:“監軍大人往我房間裡搬東西作甚?”
孟祈安:“……這麼久沒見,你就問這個?”
謝淮嶼:“……”
“你裝什麼大尾巴狼,屋裡就咱們倆。”安王把被褥放在床上,裝作很自然的樣子說,“當然是搬過來跟你同住了。”
他說完耳尖都紅了。怎的好像投懷送抱一樣。
真是的。
謝淮嶼一愣,說道:“監軍大人要跟本将軍睡一間房?你不怕别人說你監管不力,本将軍還要避嫌呢。”
孟祈安:“謝淮嶼,我千山萬水地跑來找你,你卻要與我講規矩,你是人嗎?”
謝淮嶼的脾氣也上來了:“我還沒問你從京中出逃是為何!你難道不知外面危險嗎?”皇帝的信函一到,他就開始擔心孟祈安在路上的安危,擔心他的身體,擔心他吃不好,提心吊膽了大半個月。
孟祈安:“你隐瞞王妃身份,騙了我兩個月,咱倆算扯平了。”
“!!”謝淮嶼,“你……知道了?”
孟祈安走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說:“我來找你隻想問你一句話。”
兩人個子差不多高,孟祈安與他平視,眼中竟含着許威壓在裡面。謝淮嶼以為他要質問隐瞞二人關系的緣由,不想他卻一字一句問道:“你當真要與我和離?”
謝淮嶼當時留書時的痛楚再次噬咬心口:“……”他留和離書,是擔心十年八年的回不去,更是擔心死在戰場上,他了解孟祈安的性子,即使不記得他了,有王妃這個人在,也不會輕易放手,有個無法歸家、生死難料的王妃牽絆,若是愛上别人了,會畏手畏腳不敢行動。
沒想到這人竟這麼快就看到了和離書,還大老遠的跑來質問他。
“我……”謝淮嶼不知道說什麼好,和離書是他留的,他無法反駁,他也不是真的想離開孟祈安,“沒有……”
孟祈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轉身一掀袍角在床沿坐了下來,說道:“沒有就好。”
“說心悅于我,又要跟我和離……大将軍真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大将軍既然是本王的王妃,那本王便得看好了你,指不定哪天又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說什麼呢!”他賊喊抓賊,謝淮嶼道,“我整幺蛾子?到底是誰欺君罔上金蟬脫殼跑來建甯關?好啊,孟祈安,既然你自稱本王,那就不是監軍禦史安大人,擅闖軍營議事所,王子與庶民同罪,理當押入軍牢,軍法處置。”
孟祈安摸出印信:“誰說我不是監軍,看好了!皇兄的親賜的印信!”
謝淮嶼結果印信看了看說:“好,上面寫着的監軍名諱乃是安琪,并非孟祈安。”
孟祈安:“我就是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