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并非朝陽郡主,而是妖孽附身,拿命來!”
“玄序王謀逆作亂,滿門抄斬,即刻行刑!”
手起刀落,猝然間身首分離,北牧野從夢魇中驚醒。
郁離進去時,北牧野已經起身了;她從椸上取下外出穿的新衣袍,替北牧野穿戴整齊,系上南陽玉佩,又束好妝發。
“郡主,馬車已準備好了。”童生進來道。
他今日要陪郡主出門,是郡主的臉面,所以專門換了身新衣服。因還沒到舉行冠禮的年紀,于是用紅繩将頭發都束在脖頸後,像多了條小尾巴,很有精氣神。
“郡主,楊公子來了,正在側廳等候。”婢女來報。
楊珏喝了杯茶,又淺嘗了一塊點心,才等到北牧野。
“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楊珏見到北牧野站起身來問。
“禮朝使團來些什麼人,我能不知道!”北牧野坐下,拿起手邊新鮮的水果;楊珏随即也坐下。
使團裡,趙景民身份最尊貴,乃是禮朝的四皇子,端王殿下,與禮朝太子一母同胞,皆為皇後所出;謝承勻是康王府的世子,與趙景民是堂兄弟關系;而李自成,其母為禮朝長公主,與前二人是表兄弟;就連存在感最低的楊文潔,父親也是朝中正四品官員。
“我就說你怎麼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不過你把人帶到蘭香院是什麼意圖!除了端王,其餘幾個雖都無正經官職,但若是得罪,省不了要招惹麻煩在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是邀請他們吃個花酒嗎?尋常貴族世家的公子,哪個沒去過煙花之地。”
楊珏歎了口氣,“你有分寸就好。”
上京城的夜市,依舊絡繹不絕;蘭香院裡今晚更是人滿為患。
郡主包下全場,客人是平時的兩倍不止,蘭香院也特地準備了些新玩意兒招攬顧客,讓主顧們滿意。
蘭香院一樓都是些有點錢,但不多的客人。台上,舞姬身着緊身輕紗,裸足而舞;台下,客人趴在那半人高的台子前,拼命往前探着身子,恨不得鑽到那舞女裙子底下,引得台上麗人頻頻發笑,好生嬌俏動人。
行至二樓,便能見到些達官顯貴;三樓則是專供王公貴族們享樂的地方。凡是能上到三樓的,不管人家認不認得你,都會過來主動問候攀附。
“趨炎附勢,聲色犬馬。”
李自成拍了拍被人碰到的肩膀,一手握着劍不屑道。
小厮推開一間包廂,内裡十分精緻,桌木幾隐用的都是上好的楠木。清煙袅袅,香味如同冰凍過的雪梨,十分的清爽。
小厮攔下謝承勻,“謝公子,郡主吩咐,這邊請。”
謝承勻眉毛微挑,臉上從未消失過的溫潤笑意,此刻也顯現出一絲好奇。不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郡主又想了什麼折騰人的主意。
謝承勻并無多問,跟着小厮進到另一處廂房,姑娘們遞上一應衣物。
“郡主的主意!”姑娘們道,眼睛流轉謝承勻身上,想入非非。
謝承勻撚起一片衣袂,好笑地搖搖頭,倒也不惱,“我知道了,你們出去吧。”
待謝承勻換好衣袍,姑娘們又争搶着給他束發。室内昏黃的燭光映照在他身上,多了幾分朦胧柔和。
進來的媽媽瞧見了,一聲呵斥,“郡主的人,出了差錯有你們好看的!”
聽罷,姑娘們一個個垂着頭,挪着腳步退到邊上去。
媽媽上前扒開衆人,赫然見到鏡前坐着一位芝蘭玉樹的翩翩公子。
“小公子真是天仙下凡啊!”媽媽暗自感歎郡主的眼光。
“你去,把我的銀葉妃花拿來。”媽媽吩咐道,親自為謝承勻束發,動作輕柔細膩,好像在對待一件寶物。
末了,媽媽笑道,“郡主真是好眼光!以公子這等好的姿色,跟了郡主,往後隻會享福!”
一旁的姑娘們兩眼泛着花癡,豔羨不已。他們并不知道今日接待的究竟是何許人,隻知是郡主的客人。
謝承勻謙遜一笑,沒有怪罪他們胡說,也沒有輕蔑他們這些身陷泥潭之人。
小厮引着謝承勻往包廂去。
走廊裡,路過的人無不駐足回望,多方打聽。
“那是郡主的新寵。”
聞言無不失望喪氣,垂涎留戀。此等樣貌的佳人,就算他是男子也不是不行,隻可惜跟了郡主。
“派人留意着,郡主若是不要了,看能不能花重金買來。”
“郡主那樣的人,遲早會玩膩的。”
“能玩上一次也值得啊!”
污言穢語落進謝承勻耳朵裡,也沒有絲毫不介懷;他身邊從來不缺流言,卻沒有一條能真正落在他身上的。
謝承勻的氣質充滿了靈性,身份尊崇卻足夠親和,招引來許多人的意/淫;可真正有人靠近他時,就會發現他眼底淩冽的寒意,并為其所傷。所以靠近他的人,最終都會逃走。
小厮推開門,他便見到北牧野錦衣綠袍被姬妾們簇擁着。
披散的頭發隻簪了枚淩霄花樣的紅玉簪,手随意搭在幾隐上,身子傾斜倚靠在一名妓/女香軟的懷裡。
剝好的葡萄和盛滿的酒杯被芊芊玉指輪番送到她嘴裡,好不收斂。
衆人聞聲擡頭,便看到門口的謝承勻。
趙景民、楊文潔面面相觑,李自成已經臉色鐵青。向子濤幾人目瞪口呆,被絕世無雙的公子驚豔到。
楊珏一口酒直接噴出來。
媽媽笑盈盈的引謝承勻進門,絲毫不知情。
月白衣袍在滿室燭光裡泛着細膩的柔光;衣袂随步而動,輕如雲煙;乃是上等的玉鸾錦,宮中禦用之物。
謝承勻青絲半束,精雕細刻的銀葉盤在挽起的發辮上。那兩三朵湘妃色的玉石,雖與公子一樣的青俊人物不相配,但點綴的眼前人美俊無比。然而謝承勻身上獨有的清雅,又襯得他與這煙花之地有所不同。
隻不過北牧野竟将禦賜的玉鸾錦給謝承勻穿,這不擺明了暗示所有人,謝承勻是她那啥嗎?
楊珏隻覺胸悶氣短,頭暈眼花;其餘幾位在場的公子爺卻還在傻樂。
到嘴邊的酒杯被北牧野推開,她一揮手讓身邊的姬妾退下。
“蘭香院舞妓雖好,但樂師卻是一般。妙人可願撫琴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