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牧野怔仲了片刻,驚訝、疑惑到了然。她蹙眉擡眼看向青鳥,“他人那?”
“被禮朝使團的人抓住。”
青鳥愧疚地看向北牧野,燭光下她一臉愁容。
“要我們派人去滅口嗎?”
思慈進入影衛時,是青鳥教他刺殺,帶他出任務,猶如親兄弟一般。但他們的使命是為王府效力,一切不利于王府的存在都将由他們這把刀來抹除。
見青鳥下定了決心,北牧野反倒更加難受,似乎隻有歎氣能讓她心裡舒服點。
“不必了,思慈雖然違抗了命令,但不意味他會背叛王府,這點我還是有信心。”北牧野拿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夜雨越下越大,鬧騰得很。
“退下吧!”
“少主覺得生氣!”郁離關心問道。
“不生氣。事已至此,該做的都做了,生氣也沒用。”北牧野對着夜宵全無胃口。
郁離倒希望她能生氣,把心中的憋屈發洩出來。
雖然郡主有王府的庇護,生活得順風順水,但郁離總覺得少主身上有一層看不見的、無形的壓力。少主所做的許多事不像為了功成名就,反倒是像在努力融入到這個世界。
“這個朱媛媛還真是命硬,殺都殺不死。”童生在一旁氣道,邊說邊撸串發洩,腮幫子撐得圓鼓鼓的。
“吃飽了嗎?”北牧野側頭瞅着童生問道。
“我氣都氣包了!”
“吃飽了還不出去,我要睡覺了。”
北麓的天氣是轉瞬就變涼的,郁離又鋪上幾床褥子,走過來一巴掌拍在童生頭上,“這是我給少主準備的,全給你吃了。”
“郡主讓我吃我才吃的。”童生嘟着嘴。
“把這些都收拾收拾拿出去。”郁離催促道。
童生也不敢回嘴,麻溜地收拾完滾了出去。
郁離将窗戶半開,透了會兒氣才關上,随後伺候北牧野歇下。
“郁離,晚上留一盞燈。”北牧野閉上眼吩咐道。
“知道了。”
郁離做好一切才小心地退出去。
初見思慈時他才十歲,比北牧野大一歲。因為功夫不足,險些從房梁上摔下來。
那是北牧野剛剛清醒,王爺認為她應該多和年紀相仿的孩子相處,才容易打開心扉,忘記墜馬的陰影。但他又不放心外面的那些個調皮蛋子,所以派影衛的小孩子陪着北牧野,還能起到保護之責,一眨眼便是四年。
年幼時選擇成為影衛,就是選擇終有一日為主人犧牲的生命。影衛陪着她長大,是主仆,也是朋友。
但這個時代賦予了他們不同的身份,想活就必須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朋友會為了朋友犧牲,但主人不會為奴才犧牲。
四年前這裡有個現代人,還有朋友;四年後這裡隻有一個古代人,和主仆。
思慈擡頭,先看到粉色的裙擺,然後是朱媛媛動人的臉。
她看着少年,看他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笑問道,“你真的是皇後的人?”
“是!”思慈回答道,沒有絲毫的猶豫。
“皇後娘娘為什麼要殺我!”她順着一縷發絲,在思慈面前來回走動。
“因為皇後忌妒你的容貌,擔心陛下見到你,會被你迷惑住。”
思慈擡頭看她,頓了頓,真心道,“皇宮險惡,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為好。回到禮朝,過回平凡的生活,或許還能保住自己一命。”
“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朱媛媛輕蔑地笑道,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在思慈稚嫩的臉上比劃了幾下。
“三次,我險些丢了性命,有一次甚至一腳踏進鬼門關,但我都活下來了,這就是天命!”
雖然不知朱媛媛為何要殺自己,但思慈此刻并不怨恨任何人。他違抗了少主的命令,本來就該死。
“殺了我隻會髒了你的手,你出去吧,我會咬舌自盡的。”思慈天真道。
朱媛媛冷笑一聲,照着他的後頸刺下去。
一柄刀飛進來震落了她手裡的匕首。
“你來幹什麼?”李自成不滿問道。
朱媛媛并未心虛,撿起地上的匕首,指尖抵着刀刃。
“我當然是要割下他的舌頭,剜了他的眼睛,砍斷頭和手腳,一并送還給皇後娘娘,感謝她這段時日對妾身的關照。”
思慈睜大眼睛,痛苦而掙紮,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口中說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