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噬——”少女拖長着聲道,眉眼彎得更深了。
“天魔之噬!你越動,反噬便越厲害。你動一分,它便反噬你十分!到時候天噬深入骨髓,那麼你,不死也廢。” 少女輔之手勢,興奮地解說起來。
墨玉愣了一瞬,迅速舉起右手,在自己身體各處火速一點,一連封住自己十多道關鍵穴位,以将體内瘋狂流竄的天噬之氣封鎖。
可代價便是,在運内力封穴的同時,已經無可避免地導緻了天噬的強烈反撲,他隻覺身體筋骨都被瘋狂蹂躏,連血液都在沸騰翻攪,他的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
天魔五侍一震,沒想到墨玉竟冒着如此風險強行封鎖。
那五侍之首喝道:“墨玉!如今,你全身的緊要穴位都已封住!你待要如何與我們作戰?”
墨玉嘴唇發白,卻冷哼一聲,道:“諸位好像有所誤會,誰告訴過你們,不用這内力,我墨玉便不能戰?”
五侍者的臉色瞬變,墨玉的眼神告訴他們: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莫非這位崇吾少主還有後招?
就在五侍者頭皮發麻之際,一枚鵝卵型古埙貼近墨玉唇邊,他席地而坐,自顧自吹奏起來。
古曲起初還蒼涼凄楚,如秋風過境,萬物皆衰敗。忽然,埙韻陡轉,變得凄厲森然,仿佛來自幽冥地府。
五侍連同剩下的魔族,全部臉上由驚恐到痛苦,一個個抱頭呻吟,撲來倒去。
其中,五侍中的另一位二十四五模樣的女子,強自定住身體,雙手猛地化出尖銳長爪,目露兇光,朝墨玉撲來,卻又抵不住頭部再次劇痛,腿腳一軟,未邁到半步,森森五指便無力地垂落……
墨玉隻管吹奏,埙音如水般流淌。
五侍者别說要殺墨玉了,身體的劇痛讓他們失去了全部攻擊之力,與埙音一起發出的還有五侍者如野獸被撕裂般的嚎叫!
被墨玉護在身後的尚書府衆人,這才敢睜開眼睛,打量着眼前情形。
他們驚訝地發現在所有魔族的周身竟隐隐約約地浮出另一道透明身影,更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是——這道透明身影的衣着、外貌與他們的軀體并不一緻!
随着魔族的掙紮,那些透明身影時而被擠出軀體幾分,又時而被再次壓入魔族軀體幾分。随着韻律變化,一些透明身影整個被從魔族軀體中“扯”了出來,浮在了半空,在驚恐萬狀中,這些透明身影仍不甘心,朝各自軀體奔去。然而卻是徒勞,越接近,他們越是仿佛遭受了極刑般,痛不欲生,這讓他們望而卻步,透明身影也呈消散之勢。
很快,隻剩下五侍還在掙紮。
墨玉看了五侍一眼,看來這天魔五侍果然不是一般魔衆,修為和忍耐力皆是遠遠高于普通魔族。
墨玉所奏之曲叫《歸》,曲意是使靈體與肉/體各歸其位。
凡人聽了不過内心凄然,頂多流點眼淚,而對于強占凡人肉身的魔族來說,卻要經曆靈體與肉/體生生剝離之痛。
就在五侍者痛得死去活來之際,那五侍之首忽然神色一動,垂眸看向自己手心,一個紅色“了”字在閃動。他便朝其他侍者使了個眼色,其他侍者皆會意,齊齊出手,或拿手于齒間一咬,或朝身上血迹一抹,沾血的手掌各自搭上左肩,催動招魂血咒,五隻赤紅似火的麒麟騰起,化為陣陣赤霧,将五侍瞬間卷走。
墨玉這才收回古埙,心内松了一口氣,再無力氣審問蒙尚書和衆人,爬起身來,忍着天噬反撲的劇痛,使了個移身法,返回琉璃閣。
……
此刻,琉璃閣的大廳,酒飯飄香,說笑不斷。
“阿月啊,當我聽說你一人下山的時候,可我把吓壞了!師兄我都沒有這樣的勇氣。”衛林站起來,手持酒碗,對坐在對面的慕西月喊道,他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
“對啊,阿月,都說好了等冬天一起去小孤山冬捕的,你就一聲不吭地走了,太不夠意思了。”孫邑也道。他嘴上雖抱怨,眼角卻是一如既往笑眯眯的,隻有溫和寵溺。
慕西月被人群圍着,你一言我一語,不由憶起在崇吾修行時,與大家整日混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不過三年,卻恍如隔世。衆人音容依舊,可她的心境卻再不複當年,她的心裡住過一個人,将她一顆真心傷得稀碎,她的心這顆心早已不複當年,她又如何能回到從前?
慕西月迎着昔日夥伴們的玩笑與嗔怒,回以笑臉,卻不做解釋。
“哎呀!你們真是啰嗦!”司徒露兒道。
她一手搭上慕西月的肩膀,将頭湊近,往慕西月的脖子裡輕輕吹了一口氣。
癢,随即,慕西月愣住,昔日,她還尚在崇吾求學時,她和露兒便喜歡這麼做,但凡發現對方發呆,另一個人便喜歡這麼逗對方,往北方的脖子裡吹一口熱氣,惹得對方發癢一笑,瞬間回過神來。想來這一招,還是她先使用的。
慕西月撫着脖子,看向這個昔日姐妹,眉眼一彎,這次是發自内心的笑了。
司徒露兒朝她調皮地擠了擠鼻,轉頭“啧”一聲,頗有幾分不爽地對衛林等人喊:“一點破事,翻來覆去講,真沒意思,聊點别的行不行?”
衆人看她這副義薄雲天的架勢,樂了,紛紛舉杯酒。
“師兄錯了,自罰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