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屋前的空場地上架起了火堆,火苗竄動,将那串在細竹上的野山雞烤得焦香四溢,油脂點點滴落進火苗裡,發出“嗞”響,配合着那野山雞的肉/香,越發刺激着人的味蕾。
墨玉烤野雞的動作有條不紊,很是熟練,以至于慕西月和墨楚都看得愣愣出神。
墨玉适時解釋:“以前混街頭的時候,沒飯吃了,就去山間抓野雞吃,這技術就這麼練出來了。”
墨楚有些驚訝:“哥還混過街頭?”
“可不,吃了上頓沒下頓。”
“那你不回家,哥是怕門中發現嗎?畢竟你下山這幾年,父親一直派人暗中找你,你也真是的,讓他閉個關都不踏實。”
墨玉沒有接話,而是時不時地翻動着柴火火架上的那根細竹,好讓山雞的每一面都烤得均勻。
“如果你一直不出現倒還好,大家都快忘了崇吾的大殿下了,風平浪靜的,不過,你在青洲出現的消息一出,崇吾就跟炸了鍋似的,朝中官員,滿門尊者都争先恐後的要去接你回去,不單是父親,那五大天師也是,一個比一個積極。”
話裡的冷嘲熱諷再明顯不過。
墨玉沉了臉,默默聽完,後道:“墨楚,你不必如此,那個位置,我不要,我早就說清楚了。”
墨楚卻自鼻子哼了一氣,回道:“可你說了不管用。”
“那你想怎麼辦呢?”
墨楚沉默半晌,後擡起頭,目光凝聚:“我會證明給他看,誰才是真正合适的繼承人。”
墨玉淡淡看了他一樣,便回眸不再理會他,一心烤着細竹串上那隻野山雞,過了一會兒露齒一笑,道:“差不多了!阿月,想吃哪裡?”
慕西月一愣,笑答:“我都可以。”
“那給你一隻大雞腿。”墨玉說着,運靈力将烤至焦黃誘人的山雞大卸八塊,而後,又用新的細竹将兩隻雞腿分别串起,先将其中一隻遞給慕西月,撇了撇嘴,又将另一隻遞到墨楚面前。
墨楚手指微動,猶豫片刻,最後接了過去。
滾燙嬌嫩的烤雞肉入口,肉/香播撒,這一方小天地便也變得香噴噴,熱烘烘起來。隻是,三人對坐,除了墨玉偶爾找慕西月讨論下明日的夥食,便沒有多少話可見,氣氛略顯尴尬。
填報肚子後,夜也深了,三人回到屋内。
小小的茅草房裡也隻有兩間睡房,分房也不是什麼難事,墨玉兩兄弟一間,慕西月一間。
慕西月躺在床上,想着最近發生的事情一系列事情,紛亂頭疼,尤其是墨楚的出現讓她心神不甯,躺在那搖搖晃晃的榻上,她翻來覆去好久,最後才昏昏睡去。
次日醒來,睜開眼的刹那,迎見從那破爛窗戶投射而來幾縷金色晨光,她起了身,走了出房間,簡單洗漱一下,卻覺得茅屋内靜得出奇,她心中一疑,喊:“墨玉?墨楚?”
卻不見回應。
推開他們的睡房,床被疊得整整齊齊,卻不見兩人身影。
他們去哪了?
“墨玉?墨楚?”
她屋裡屋外地找,卻仍不見人影。
站在屋前,看着他們昨晚未燒完的一點柴火,心中驚慌,啟動傳音術聯系墨玉,結印的手勢進行到一半,卻見墨玉現身在前方不遠的小徑上,兩岸綠油油的野草和色彩缤紛的鮮豔小花淹沒他的膝蓋。
慕西月無聲地呼出一口氣。
墨玉也看到了她,将兩隻手提了起來,微斜着腦袋朝她展顔一笑,露出那兩排潔白如玉的牙齒,眼底的光芒映着晨曦,清亮又柔和。
慕西月便看到他的手,其中一隻手上提着兩尾活蹦亂跳的魚,一隻手提着個水果籃子,那魚蹦得歡,似濺了一些水花到他臉上,他伸着脖子臉一側眼一閉,蹙了蹙眉。睜開眼,便将那提着魚的手扯遠了一些,快步朝她走來。
今日的他,褪去那慣常穿的淡青色錦衣,換上了一身質地輕軟,色調更加淡雅的淺灰色衣衫,像個普通人家的小生,想是為了方便幹活,衣袖卷到手肘上方,露出一截修長的小臂,那小臂上卻沾着些深色的泥沙、草葉,慕西月想,也許是那魚兒不聽話,蹦到了地上,他重新抓起時沾上去的,此刻,那點點髒污卻更襯得主人膚色皙白如玉,那雙手的腕骨凸出,打上晨光,竟比那明珠還要瑩潤……又勾魂。
慕西月呼吸一緊,又見他衣衫下擺濕了一圈,應該是下水抓魚時打濕的。
墨玉卻沒有注意這些,朝她笑道:“今天早上吃魚。”
清晨的光華鍍了他一身,許是他的笑容太過炫目,又太過柔和。許是她一早起來沒看到墨玉的那份驚慌讓她後怕。又許是這失而複得的片刻教會了她珍惜。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強烈沖動和渴望。
他多像一束光啊,屬于她的光。
“墨玉!”
她提腿跑了過去,沖到他跟前,撞進他懷裡,将他一把抱住,緊緊地抱住,感受着他身上的氣息和溫度,任憑心髒在自己胸腔裡肆意跳動。
墨玉的雙手漸松,兩尾魚“啪”地摔倒了地上,拼命地撲打着滿地砂石,凝了晨珠的野果子也滾落一地,他愣愣發呆,恍如夢幻般,胸口起伏,半晌後,才小心翼翼地、不可置信地喚了聲:“阿月?”
仿佛生怕驚動了這一刻的白日好夢。
“墨玉,你之前說過愛我的話,可還算數?”她開口問,聲音顫抖而輕柔,如那陽光下的彩虹氣泡輕輕破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