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武踏進明心殿,一度以為自己眼花了,昭武帝的手指摸在秦王殿下的臉上,很輕柔,看樣子,像是平民人家父母在摸孩子身體的溫度對不對。
心裡一旦升起這個猜測,就越看越像。
吳武怪異的目光自然被昭武帝感知到了,他看向吳武一個疑惑的眼神,同時放下了手。
“微臣好奇,鬥膽問您剛剛在做什麼?”
“怎麼,這你都看不出來嗎?”
昭武帝反問,眼神裡是明晃晃的懷疑,吳武的腦子是不是太久沒用退化了。
吳武一噎,正是看出來了,才不敢相信啊。
誰能把這個輕柔摸秦王殿下臉的人跟孤寂殺神聯系到一起啊?不要說秦王殿下是陛下的孩子,那幾位殿下也是啊,當時算計世家的時候把他們當棋子用昭武帝也沒手軟啊。
顧叢嘉好奇的眼神轉來轉去,一會飄到昭武帝身上,一會轉到吳武将軍身上,看得出來,他們君臣之間感情很好,也是,昭武帝親征,吳武為其麾下第一大将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吳武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神色正經了起來,遞上了一份奏折,上面是不同于周朝将領奏折小巧精緻的圖騰,而是大開大合的飛馬之勢,“月落羅部和森嚴格部以及其他小部落聯合給您的。”
昭武帝一目十行,放下奏折,明明還是平靜的表情,但顧叢嘉莫名覺得,周圍好像冷了不少。
“陛下,他們說什麼?”
“他們願俯首稱臣,每年奉貢,聽朕調遣,讓朕賞賜給他們食鹽和糧食即可。”
昭武帝說的時候聲音涼涼,眼神裡閃過冷嗤,怎麼,他們以為他忘了他征戰赫塔爾部落時他們的表現嗎?
還有臉跟他提這個要求?!
顯然,吳武也是不贊同的,“陛下,他們就是一群牆頭草小人,您可萬萬不能答應啊。”
吳武這番話也是有依據的,月落羅部和森嚴格部以及其他小部落以前就是給赫塔爾部落每年上貢,聽赫塔爾部落調遣,而赫塔爾每年從周朝這搶的食鹽和糧食有不少都賞賞賜給了他們。
然後,在昭武帝征戰赫塔爾的時候,這些部落一看形式不太對都成了縮頭烏龜,問就是沒人,問就是缺錢,調不出人。但在不少戰役中,他們比周朝還積極的攻擊了赫塔爾部落。
這樣的聽調遣,昭武帝豈敢用,而且他們的奉貢還不知道奉的什麼呢,若是奉一些破銅爛鐵,然後硬要說是他們的寶物,這又怎麼辦?
不賞賜吧,已經答應他們了,但賞賜吧,又覺得虧。
周朝立國到昭武帝這代,内憂外患的,也沒有很富裕。
吳武拍拍胸膛,粗犷的臉上盡是自信:“您放心,我走的時候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次開戰,保證他們有來無回!”
可以預見的是一旦昭武帝拒絕了這份奏折,月落羅部和森嚴格部便會聯合南下。
畢竟月落羅部和森嚴格部這兩部落接觸想幹什麼,草原種植條件不好,常年缺少食鹽和糧食,之前是赫塔爾部落搶糧食賞賜他們,現在赫塔爾部落沒了,昭武帝又不同意他們奉貢,那他們自會南下掠奪食物。
顧叢嘉眼眸垂下,想起這兩個部落的情況,周的領居強敵是赫塔爾部落沒錯,但這不代表草原上隻有赫塔爾部落,還有許多中小型部落在草原生存。
月落羅部和森嚴格部就是其中的兩個中型部落,今年赫塔爾部落被滅,按理說他們應該能吃到點好處,不會這麼急于聯合進攻大周,昭武帝滅了赫塔爾部落的威懾還在呢,但正是因為接收了赫塔爾部落遺留的婦孺,人口多了……以往的食物,主要是鹽不夠了。
為了生存,這就不得不南下了。
反正戰争也是死,餓死也是死,還不如拼一把。
“父皇,”顧叢嘉扯扯昭武帝的衣角,昭武帝看向他,聲音柔和了不少:“怎麼了?”
“不接受他們的奉貢,但或許可以考慮在衛城開一個互市,以少量的食鹽和糧食,換取大量的戰馬,金銀,和毛皮。”
從昭武帝滅了赫塔爾部落那十幾箱的金銀珠寶破,毛皮和優質戰馬來說,就可見草原部落在這些東西上的富有。
但草原缺食鹽和糧食,這就可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