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花夕夢問道。
“據說李家人很少露面,很是不近人情,冷漠得很,也隻有這李家二爺似乎會好相處些,不過似乎不太讨喜,受人桎梏。”
花夕夢沉默不語,李家之事她前幾日在撫香苑也略有所聞。那裡的小厮曾說過李家初來,女眷極少抛頭露面,男的冷冷冰冰,拒人千裡之外。
李家家主李霜亭善武,官拜總兵;三弟李碩善經商,經營京都最大的綢緞莊織雲坊,二弟李默善丹青,最不喜交際,也不喜飲酒。
花夕夢心下犯難,這樣的人,她要如何接觸對方。
姑娘心裡乘滿了事,與廚房取了慕青軒的藥便離開了,待走近房門才發現慕青軒站在門前等她。
緊走幾步,将男人披在身上的外衣裹嚴實了些:“在等我嗎?”
“你去哪了?”慕青軒問道。
“去前廳了一趟,快些進屋。”花夕夢道。
屋内燭火正盛,門一關便隔絕屋外的冷氣,暖若春日。
花夕夢将藥碗往男人面前一放推道:“該喝藥了,千尋于丹青頗有天賦,想着要尋李家二公子做她的老師呢。”
“李家?”男人端着藥碗的手一僵,疑惑道,“可是今日剛搬來祁甯的李家?”
“正是,軒可熟悉?”
“阿夢,不要與李家接觸。”慕青軒放下還未來得及喝的藥,一把握住花夕夢手腕急切道。
花夕夢神色一怔,心下疑惑,轉念她又想男人這麼做自有緣由,便也沒有再問,隻是心下仍是有些遺憾。
若是李家這條路走不通,她又該去何處尋合适的畫師教張千尹?
“阿夢莫愁,”慕青軒擡手輕揉姑娘微蹙的眉間柔聲道,“我認識一個畫師,要比那李默更為合适。”
聽慕青軒如此說,姑娘方才放心一些:“那此事便交給軒了,你還是先把藥喝了吧。”
“好。”男人應着,這才松了手,放心喝藥。
花夕夢看男人神色稍顯緩和,心頭疑惑更甚,這李二公子怕不是何妖魔鬼怪不成?竟是叫男人也忌憚三分。
“阿夢萬萬不可獨自與李家人接觸,若是有何生意往來,一定要告訴我。”慕青軒邊喝藥邊叮囑道。
“這是為何?”若說男人攔着她,不讓李默教張千尹丹青是因為有更好的老師,此事她尚可理解。但她與李默從未有過交集,攔着自己與對方往來是何原因,她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并非那般占有欲極強之人,亦對她極為信任,是以從未限制過她與其他異性往來。然今日卻不知為何,不僅阻止對方單獨與自己見面,甚至連生意上都受限制。
想來必不會是因男女之情那般簡單,難不成是男人與李家有何過節不可?
“軒你與李家有仇?”花夕夢問道。
慕青軒眸色微微一暗,恰好被藥碗完全擋住,姑娘并未看見。
少時那場變故仍舊曆曆在目,多少個夜裡都被刺目的紅驚醒,即便是酷暑之夜,亦是一身冷汗。
男人眨眼之間已然恢複如常。
“李家并非良善之輩,亦難以相處,阿夢需得小心提防才是。”
男人并未正面回答她,但她就是覺得這人心裡似乎藏了什麼事,觀他神色卻又與往常并無什麼不同之處,瞧不出什麼。
想來,慕青軒總不會有何壞心思,隻是不想平靜的生活被打擾罷了。思及此處。花夕夢便應了下來。
正巧此時敲門聲響起,花夕夢起身開門,但見天色已晚,不知是何人來尋。
風聲漸起,青石闆上積雪未消,裹着淺淺的一層白。風燈搖擺不止,明明滅滅地閃動。
黑色官靴踩在雪地上,被風聲掩住聲響。那人半展外衫,掩在燈籠之外,護着内裡的燭火。
眼見烏雲密布,似乎又要下雪,腳下加快了步子,最後停在李府門前。
慘白的一隻手輕扣門環,其上橫七豎八布着些鞭痕,令人望之生懼。
“誰呀。”門内,一道聲音傳來,似乎被時光磨破的紙,微微發顫。
“李伯,煩請通報,劉家次子求見。”門外之人輕聲應道。
“等着。”
隻消片刻,李府大門被大力推将開來,門外之人身形纖長,一張臉掩在鬥笠之下,隻露出個下巴,看不清面貌。
“公子請進,我家家主有請。”李伯道。
那人點點頭,随其入内。穿過石闆路,路過蓮花池,方到了崇古軒。
“劉公子請進,我家主子就在廳裡侯着。”李伯說着先行告退。
那人剛推開門,便見書案後立着一道魁梧的身影。見他來也不去迎,隻伸出一隻布滿薄繭的手,一指旁邊的椅子道:“劉公子請坐。”
劉公子将鬥笠一摘,一張清秀的面容便露了出來,竟是鸢绯。
“鸢绯多謝大人相救,救命之恩,永世不忘,他日必有所報。”鸢绯道過謝,坐于一側。
“不是什麼大事,不足挂齒。”李霜亭道,“可好些了?”
“拖大人的福,已然大好。”鸢绯道,“隻是仍沒除得了那二人。他二人機警得很,尤其那個慕青軒,是塊硬骨頭。”
“殺手已伏誅,索性并未供出你我。”李霜亭眉目一凝,緊縮着鸢绯道,“刺殺屢次失敗,上頭那位大人很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