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隻有一個所謂的結果，隻是關于這個結果的記憶，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版本，沒有真假，都是量身定做。

—題記。

放學的鈴聲響起，李雅關好桌旁的窗，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

一位年輕的同事走過來對她說，“李老師，明天一早我開車接你，我們一起過去吧。”

李雅點頭說行。

明天是星期六，也是甄翔結婚的日子，甄翔請她和那位同事一早過去幫幫忙。

自從知道甄翔結婚，李雅腦袋裡便産生一種奇怪的念頭，總感覺甄翔不是第一次結婚。

天空中灰色的雲同下班着急回家的人一樣急匆匆趕路，又無可奈何地堵在一起，漸漸融為一體。

李雅走出校門，顧清安和蘇悅然正站在門口等她。

見到她，蘇悅然笑着跑過來像個明媚的小太陽，這種金燦燦的感覺她也似曾相識，最近她總是有一種記憶丢失的怪異感。

“上車吧。”顧清安打開後座的車門。

一早，他發微信給李雅說有事，想約她晚上一起吃個飯。

連續發生孫淑琴造謠和假發微信之後，李雅将她和孫淑琴的事告訴給顧清安，算是對他無辜受害的一種交代，并為此道歉，同時希望保持一定距離。

顧清安表面答應，是怕李雅心理負擔過重，實則一直關注着李雅和孫淑琴。

這是時隔大半年，他和李雅第一次見面。

從後視鏡裡看着李雅和外甥女有說有笑，顧清安又回想起第一次見李雅時的溫馨畫面。

而李雅在說說笑笑之餘，總是忍不住用餘光撇向副駕駛的位置，她總覺得那裡應該坐着一個人—托着腮，生着一張漂亮的側顔。

到達餐廳點好菜，李雅問顧清安是什麼事？

顧清安剛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又放下，“孫淑琴殺人被判死刑了。”

上次孫淑琴假發信息，李雅報警之後因證據不足無果，孫淑琴反而借着這件事在網絡上大吐苦水，李雅已經許久不曾上網了。

“新聞已經出來了。”

她從挂在椅子上的帆布包裡掏出手機。

不用搜索，新聞正挂在熱搜上。

熱搜第一位是‘半年前衆人突然斷網之謎’

第二位是‘衆人沒網的混亂仍在持續’

第三位便是‘知名網紅雨後被孫某毒殺，今日宣判’

相關話題還有知名大網紅雨後的雙面人生、知名大網紅雨後口碑一夜之間兩極分化、莫某一個名牌大學學生的雙面人生、毒殺事件的未解之謎。

李雅點進去看，她期待着能找到答案。

‘孫某與莫某系母子關系，兩年前莫某服氰-化-鉀自殺身亡。其手機一直保存在母親孫某手裡，半年前，莫某的手機突然收到數條微信，均來自一個叫做“分享豔麗生活”的群，其中有一條視頻是莫某拍攝于家中，視頻中他見到秦某先是擁抱，後秦某推開他并與之發生口角，随後秦某摔門而出。大約半個小時之後，秦某返回手裡拎着飲料炸雞，莫某在喝下飲料後不久後便身亡。秦某應該是發現了該攝像頭，視頻沒有後續但秦某不知莫某的攝像頭設置了自動上傳。據悉該群為非法偷拍群，相關人員已被警方控制。至于為何在莫某去世一年半後才收到消息，目前正在調查中。孫某看過視頻後帶着氰-化-鉀找到秦某，并使用暴力将毒藥強行灌下，據悉自從莫某去世，秦某便與孫某往來密切，所以秦某沒有預先提防。其次據孫某坦白，氰-化-鉀是她按照網上方法自行提煉。本想在兒子莫某走後用同樣的方式結束生命，當時勸阻她的人正是秦某。’

原來莫誠并非自殺。

想起秦小雨去警局保釋孫淑琴的情形，當時李雅問秦小雨在孫淑琴面前胡言亂語的是她嗎？秦小雨不置可否，昂頭挺胸，嘴角眼神上揚，眼皮略微垂下，一副輕蔑的樣子。李雅拿她沒有辦法，既不能打開她的腦子，又不能聽到她的心聲。人的嘴真是既安全又可怕的利刃。

如今知道秦小雨是兇手，她人又沒了，關于她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李雅已經不再有感覺。因此她沒有點開知名大網紅雨後的雙面人生而是點開了莫某一個名牌大學學生的雙面人生。

她要看看曾經喜歡過相處過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據悉，莫某去世前剛剛從乂市某名牌大學畢業并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父親早亡與母親孫某相依為命。孫某說莫某自小聽話懂事，從未惹她生過氣，學習也好，長得也好，每次開家長會，老師都會表揚，是個令她感到驕傲的好孩子。本報又接連采訪了莫某的初中，高中大學老師，皆對他贊不絕口，莫某的幾位好友也說他友善開朗講義氣，遺憾的是他當時的女友一直聯系不上，無從得知她的看法。值得注意的是，在一片好評的情況下，有一位自稱是莫某初中同學的張女士主動聯系本報，說初中時莫某曾經喜歡過她，向她表白被拒絕後，有一次她放學回家，經過家附近的小池塘，當時四下無人，莫某将她推下池塘并站在岸邊看她掙紮，好在水不深，事後她告訴家長，家長找到學校老師，家長。莫某矢口否認，孫某也不相信兒子會做出此事并對張女士出言不遜，張女士說當時的老師一定是因為莫某學習好，而她學習不好，所以認定是她撒謊。之後她被人指指點點，精神一度崩潰最後隻好轉學。評價兩極分化的莫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記者又從非法偷拍群的相關人員口中了解到莫某的另一面。據悉，這個群裡的人平均年齡24歲，均為男性，彼此之間未曾見過面，每個人隻會将偷拍的女性暴露視頻發到群裡“分享”。不僅如此，他們還會通過暗網購買藥品，給身邊熟悉的女性下藥拍暴露或符合個人癖好的照片，受害者衆多，但多數人被下藥前飲過酒并不知曉。莫某自殺時曾曝出過其女友的不雅照片，據其他人交代，其女友也不知情是受害者。在網上聽聞莫某自殺的消息後，他們并不在意，隻當少了一個隊友。一年半後收到秦某殺害莫某的視頻證據時也沒有第一時間報警，怕暴露自己并以為莫某是假死，因此在群裡發視頻質問莫某在玩什麼新花樣。’

李雅想起前段時間經常收到陌生電話，她以為是某些激進的網友，通常都是關機好幾天。又想起今早碰到四樓王姨，她欲言又止最後熱情和她打招呼的表情和行為。最後她想到了林慧芬。

一滴淚不知不覺滑下。她的人生終于清白了，但她的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

顧清安伸手想為她撫去淚珠，剛好服務員上菜，隻好收回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口水以掩飾尴尬。

菜上齊，李雅收起手機。蘇悅然看着她們動筷才拿着筷子吃起來。

顧清安給李雅和蘇悅然各自夾了些菜。

“謝謝。”一大一小，聲音一個成熟一個稚嫩，是顧清安聽到過的最好聽的也是最和諧的聲音。

顧清安夾一塊兒肉到自己盤中，“說來也奇怪，那麼多明顯的證據，警察當時怎麼沒發現？仿佛有人刻意隐藏又一夜之間全部抛出來一樣。”

顧清安想到祭奠蘇哲那日遇到的怪事，還有衆人無故斷網的事件，他覺得這個世界既魔幻又詭異。

李雅點點頭，“是呀。”沒再說什麼。

她如今不關心過程，隻需要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