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京大學學生公寓管理處的老師推了推眼鏡，目光在申請表和面前的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你們兩個……确定要一起搬出去住？”

盛清焰單手搭在虞稚初肩上，笑得坦然：“老師，表格都填好了，您就蓋章吧。”

老師又看了虞稚初一眼：“虞同學，你家長知道嗎？”

虞稚初抿了抿唇，還沒開口，盛清焰已經懶洋洋地接話：“老師，他都大三了，又不是小學生，搬個宿舍還要家長簽字？”

老師被噎了一下，最終還是在申請表上蓋了章。

走出辦公室，虞稚初輕輕呼出一口氣，肩膀不自覺地放松下來。盛清焰捏了捏他的後頸，低聲問：“緊張？”

“有點，”虞稚初老實承認，“怕老師不同意。”

盛清焰低笑：“怕什麼？大不了我給盛蔺燃打個電話。”

虞稚初腳步一頓，擡眼看他：“他不是還讓我勸你嗎？”

盛清焰挑眉，對虞稚初解釋道：“我爸給他百分之一的股份，他答應了，雖然不太道德但是也還行吧，商人本色。”

虞稚初點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盛清焰晃了晃手中蓋章的表格，“哥哥，我們先回去收拾東西吧？”

“現在就搬出去嗎？”虞稚初對盛清焰雷厲風行的速度有些訝異。

“嗯哼。”盛清焰應道。

“好。”

他們的東西不多，半天就收拾完了。

盛清焰的公寓離學校還是有些距離，但是在不堵車的情況下也隻用開半個小時的車。

虞稚初站在客廳中央，看着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地闆上，恍惚間有種不真實感。

他真的和盛清焰住在一起了。

“哥哥在發什麼呆？”盛清焰從背後摟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不滿意？”

虞稚初搖搖頭，輕聲說：“就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盛清焰低笑，在他耳尖上親了一下：“那這個夢，你得做一輩子。”

虞稚初耳根發燙，正要說話，手機突然響了。

他拿出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着“爺爺”。

虞稚初指尖懸在手機屏幕上，最後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似先前的嚴肅，虞文林在手機那邊咳了一聲，對虞稚初說道：“明天有課嗎？”

“沒有。”虞稚初回答道。

虞文林沉默了幾秒，最後開口：“明天回家一下，有話和你說。”

虞稚初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下一秒，手背就覆上了溫熱的掌心，虞稚初擡起頭，就看見盛清焰盯着自己，用唇語對自己說“哥哥别擔心。”

“我不是很想回來。”虞稚初拒絕道。

沒等虞文林回答，就聽見一聲女聲，“怎麼平時不見你說話這麼硬。”

虞文林的手機好像被搶走了，聲響雜亂，幾秒後才安靜下來。

“稚初，我們隻是想你了，奶奶也很想你，回來和我們聊聊天好嗎？我們看見了，你談戀愛了對嗎？”文詩儀輕聲開口。

虞稚初的身子一僵。

他沒想到這件事被虞文林和文詩儀知道了。

“嗯。”

“我們沒有不同意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你幸福就好。”文詩儀連忙補充道。

虞稚初到底還是心軟，答應了文詩儀。

虞稚初還是睡的上次的客房，盛清焰想和虞稚初一起睡，但是被虞稚初拒絕了。

晚上盛清焰故技重施，虞稚初知道盛清焰要幹些什麼，也隻好打開門讓盛清焰進來了。

“你不要這麼弄床單。”虞稚初對盛清焰說道。

“那哥哥就答應和我一起睡嘛。”盛清焰靠在虞稚初的肩頭，對虞稚初撒嬌。

虞稚初張開唇，剛說出一個不字，就被盛清焰打斷了。

“哥哥之前那麼誤會我，我很難過的。”盛清焰耷拉着眉眼，看上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好。”虞稚初被盛清焰這麼一說，心也軟了下來，同意了盛清焰的請求。

第二天。

太陽透過窗簾灑在地闆上，虞稚初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整個人被盛清焰面對面抱在了懷裡。

他擡起眼注視着身旁還在熟睡的盛清焰。

盛清焰緊閉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虞稚初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懸在空中，想要觸碰卻又怕驚醒對方。

“哥哥是在看我嗎？”盛清焰突然開口，眼睛卻還閉着。

虞稚初的手指僵在半空，耳尖瞬間紅了：“你...你醒了？”

盛清焰睜開眼，眸子裡帶着笑意：“哥哥盯着我看半天了，能不醒嗎？”

他伸手抓住虞稚初懸着的手，拉到唇邊親了親，“早安，寶寶。”

虞稚初現在對這個稱呼的接受程度已然頗高，他回了盛清焰一句早安。

“今天要去見爺爺奶奶？”盛清焰坐起身，揉了揉淩亂的頭發。

虞稚初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被角：“嗯，約了中午。”

盛清焰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緊張，伸手揉了揉他的後頸：“要我陪你嗎？”

“不用。”虞稚初深吸一口氣，“我自己去就好。”

盛清焰沒有堅持，隻是俯身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好，我在家等你。”

虞家老宅位于城西的别墅區，是虞稚初從小長大的地方。

站在熟悉的鐵藝大門前，虞稚初的手心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三年了，除了今年的中秋節，他幾乎沒有回來過。

“虞少爺？”管家陳叔驚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您回來了！老爺和夫人一直在等您。”

虞稚初對陳叔露出一個笑：“陳叔，好久不見。”

穿過花園，虞稚初的腳步越來越慢。

他能看見落地窗内虞文林和文詩儀的背影。

他站在門前，按響了大門的門鈴。

門鈴響了一聲就被打開了，仿佛有人一直等在門口。

文詩儀站在門内，眼眶通紅：“稚初...”

“奶奶。”虞稚初輕聲叫道，嗓子發緊。

文詩儀一把将他拉進懷裡，顫抖的手撫上他的後背：“怎麼又瘦了...怎麼瘦了這麼多...”

虞稚初僵在原地，鼻尖萦繞着奶奶身上熟悉的香味。

這個擁抱太過突然，他不知該如何反應。

“進來吧。”虞文林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依舊威嚴，卻少了幾分往日的冷硬。

虞稚初進去以後才發現虞明瑄也在。

虞稚初坐在單人沙發上，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扶手上的一道劃痕——那是他七歲時不小心用玩具飛機留下的。

“明瑄都跟我們說了，”虞文林開門見山，聲音低沉，“你以為...我們對你失望，因為你的父母？”

虞稚初猛地擡頭，對上爺爺複雜的目光。

虞明瑄确實問過自己為什麼不願意回虞家，虞稚初當時也如實告訴了虞明瑄。

當時虞文林和文詩儀的眼神讓他覺得他們對自己很失望。

“我...”虞稚初的喉嚨發緊，“那天父母的屍體運回家裡的時候......”

文詩儀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那天我們不是在怪你...我們是在怪自己...”

她哽咽着開口：“怪自己沒能保護好你，沒能保護好你爸媽...”

虞稚初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