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像他這個年紀的家族繼承人,父母都會早早開始培養,出席一些場合也很正常,但許昭辰實在過于纨绔了,屬實是爛泥扶不上牆,漸漸的許文亨也就放棄了,不再管他。
所以他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很少出席這種場合,一般許文亨夫婦不會帶他,今天難得開口要他一起去……
黎夜乖巧道:“好的,媽媽。”
黎夜一整天都沒有出去,到了下午的時候,他打開衣櫃看了看,各種奢派定制的西裝擺滿了衣櫃,隻是平時許昭辰并不愛穿這些。
黎夜随便挑了一身換上,稍微打扮了一下,倒是看起來像個有為青年。
他下樓的時候許文亨和何雅馨已經在大廳,何雅馨一身珠光寶氣,看起來就是個貴婦人,笑着對他招了招手道:“辰辰,快過來。”
許文亨則沒好氣的看了黎夜一眼:“怎麼這麼晚才下來?”
黎夜低着頭:“對不起……”
許文亨道:“待會和我們在一起,不要到處亂跑,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懂事一點了知道嗎?”
外面的司機早已等候着,恭敬的替他們拉開車門,加長轎車後座位置寬敞,三人坐下也不會擁擠。
很快就來到了舉辦晚宴的酒店。
這次慈善晚宴是為山區的孩子募捐,主辦方是一個有名的慈善基金,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了不少,走進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堂,身旁來往都是衣着光鮮的成功人士,觥籌交錯間,将這個城市的奢華展現的淋漓盡緻。
許家作為當地有數的豪門,許文亨夫婦一進來,不少人熱情的上來打招呼。
許文亨對這些人的熱情卻不太在意,頗有幾分大佬的氣度,端着架子随意的寒暄幾句,便帶着何雅馨和黎夜去了前面,許家的位子在第一排。
拍賣會快要開始的時候,後面傳來一陣隐約騷動,看來是又有大人物來了。
黎夜微微側過頭看去。
原來是顧柏崇。
他就知道許文亨不會無緣無故帶他出來,這是真以為許昭辰得了顧家的青眼了,才會帶着自己出來刷個眼熟呢。
許文亨看到顧柏崇,不再端着态度,主動笑着打招呼:“顧總來了。”
顧柏崇微笑颔首:“許總。”
因為馬上拍賣會就要開始,兩人并未多言,顧柏崇也在第一排落座,和許家剛好隔了幾個位子,從始至終,仿佛并未注意到黎夜。
黎夜便也當做沒有看到他。
因為許文亨和何雅馨就在身邊,又是在這種公共場合,黎夜也裝模作樣的坐着,看着前面的拍賣會表演。
慈善拍賣氣氛比較輕松,沒有什麼争搶硝煙味,主打的就是一個友好和睦、禮讓謙恭,大家都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身份身價,什麼身份,出多少錢比較合适,都有個大概的數,偶爾還有人低頭接耳的說笑,互相捧個場也正常。
前面的都是一些小物件,幾十萬幾百萬不等,到後面價格越來越高。
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許文亨花一千萬拍下了一副水墨畫。
許文亨的大手筆收獲了一番恭維,面對聚光燈笑着說不算什麼,像他們這樣的企業,承擔社會責任是應該的,能者多勞嘛。
黎夜輕輕嗤了一聲。
很快主持人拿出了最後一件拍品,是一件古董青瓷茶盞,顧柏崇終于舉起了牌子,沒有人和他競價,顧柏崇一千二百萬拍下了這個茶盞,以最高價結束了這個拍賣會。
人們同樣過來恭維顧柏崇,顧柏崇笑着客氣了幾句。
黎夜看得興趣缺缺,這些有錢人都是一樣的虛僞,實在是無趣的很呢,他漫不經心的垂下眼眸。
接下來就是晚宴的時間了。
衣着光鮮的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碰杯,這可是個社交的好場合。
當然像是顧柏崇這樣的身份地位,身邊圍攏着的人就太多了,不少人都聽到了風聲,顧家的新研究獲得了突破,一旦能投入量産并上市,那可是賺錢的大買賣啊,難得能見到顧柏崇,人人都想上去套個近乎。
就算沒有機會合作,混個臉熟也好嘛。
許文亨看到這一幕冷哼一聲,就這些暴發戶,哪個能有許家底蘊深厚,也配和他搶。
他端起酒杯走了過去。
看來許文亨過來,有人自動讓開一條道路,從這裡也可以看出來,像顧家和許家這樣的豪門,無形中和其他人拉開了差距。
許文亨朗聲笑道:“顧總貴人事忙,難得能見一面。”
顧柏崇溫文爾雅,态度謙遜:“許總這話我可擔不起,我記得不久前,我們才剛見過的。”
許文亨笑了笑。
他不久前确實見過顧柏崇,但顧柏崇卻油滑的像個老狐狸,說的都是套話,他并未得到什麼有用信息,摸不準顧柏崇的打算,今天這麼多人有些話不方便說,但卻是個試探顧柏崇的好機會。
許文亨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黎夜,對顧柏崇笑道:“說起來上次是犬子不懂事,聽說喝醉了就住在了顧家,若是打擾顧總了還請見諒啊。”
顧柏崇聞言不動聲色,若有所思的看向黎夜。
黎夜從剛才許文亨帶他過來時,便一副緊張不安的樣子,而在許文亨說出這番話後,臉色瞬間變的蒼白,手指不安的攥着衣擺,用無措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不敢發出聲音。
顧柏崇轉瞬便明白了過來,唇邊浮現一抹戲谑笑意,看來黎夜回去并沒有說實話,這是怕被拆穿了。
被青年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像是有一把小勾子,在心底輕輕勾了一下,顧柏崇眸色不由暗了些。
許文亨見顧柏崇并未立刻回答,心中一沉,以前這混賬在外惹了事,沒少回來扯謊,難道這次又是如此?連這種事都敢撒謊,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許文亨想到這裡,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正在他思索該如何開口……
顧柏崇忽然收回了視線,輕笑一聲道:“一點小事而已,談不上打擾,許總不必放在心上。”
許文亨被這個轉折弄的愣了下。
難道黎夜沒有說謊?還真是住在顧家的。
顧柏崇微微一笑:“令公子和顧瑜是同學,我那天恰好見過他一面,是個不錯的好孩子。”
盡管知道這可能是客套,但許文亨還是朗聲笑了:“顧總過獎了,這孩子隻要不惹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眼看許文亨和顧柏崇相談盡歡,黎夜輕輕籲出一口氣,一副劫後餘生之态,悄悄的準備從這裡溜走。
何雅馨看到了黎夜的動作,低聲詢問:“辰辰,你要去哪裡?”
黎夜緊張的道:“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這下何雅馨沒有再阻攔,任由黎夜離開了。
黎夜徑直離開大廳來到了洗手間,這邊倒是安靜了許多,他也沒有急着出去,而是在盥洗台前慢條斯理的洗手。
對于許文亨來說,自己今天的作用,就是個和顧柏崇套近乎的工具,如今工具已經發揮了作用,許文亨又有自己的事要忙,自然不會再注意他在哪裡了。
009激動地跳出來:“哇塞,顧柏崇真的幫宿主您遮掩了呢。”天知道它剛才多緊張啊!
黎夜淡淡笑了笑,道:“等顧柏崇身邊沒有那麼多人了,和我說一聲。”
009:“好呢,不過宿主您這是要做什麼?”
黎夜挑眉:“三叔今天幫我這麼大一個忙,我不去感謝一下,豈不是顯得很不懂禮數?”
009:“……”
黎夜在宴會廳的角落待着,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功夫,終于得到了009的報信,說顧柏崇去了花園的方向,現在身邊剛好沒什麼人。
顧柏崇剛才應付了那群人,此刻臉上笑容淡了下去,他真正的目标,隻是許家而已,如今魚餌放的差不多了,隻需要一個合适的時機……
而許昭辰就是這個時機。
雖然早就聽聞過許昭辰的纨绔,但他回去會說謊這件事,卻是在顧柏崇意料之外,不過如此倒是歪打正着了,他正好借此機會放松許文亨的戒心,許文亨想用許昭辰和顧家攀關系,自己就讓他如願以償又如何?
顧柏崇唇角弧度上揚。
花園裡比宴會廳内要清靜多了,夜晚的空氣幹燥和涼爽,顧柏崇剛走了沒有幾步,忽然旁邊一個人快步走了出來,顧柏崇眸色一冷,待看清來人的時候,很快又覆上一層笑意。
青年有些緊張的站在他面前:“顧先生……”
顧柏崇一副溫和儒雅的模樣,笑:“怎麼在這裡?”
黎夜咬咬牙,低着頭一副犯錯的樣子,呐呐道:“剛才謝謝你……”
這個角度,顧柏崇能看到青年的發旋,柔軟的黑發下-面,隐藏着一截泛紅的耳朵尖,顧柏崇眼底笑意加深了些,語氣更加溫和:“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黎夜聽到他這樣說,輕輕地松了口氣。
顧柏崇見他放松下來,看似不經意的開口:“說來我記得……那天你是和一位同學離開的,他是你的好朋友?”
黎夜臉色微微變了變,仿佛根本不願和沈濟相提并論,但想起面前的人,可不是他能随便發脾氣的存在,隻好憋着一口氣道:“我和他不是朋友!”
顧柏崇注意着黎夜的神色,眼神若有所思,如此看來,黎夜似乎不太喜歡沈濟,這倒是可以理解的。
但當時沈濟對黎夜的維護,卻明顯是有些不同的……
這些小家夥之間的關系,倒是越來越耐人尋味了。
不過顧柏崇也不是真的很在意,不論是沈濟還是許昭辰,其實都不足以讓他放在眼中,隻是現在的許昭辰,多少還有一些利用價值罷了。
顧柏崇不再提起那個話題,更沒有問黎夜為何說謊,轉而和煦的道:“顧瑜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姑娘,但是沒有什麼壞心,你不要放在心上。”
黎夜連忙道:“我從來沒有怪她。”
顧柏崇含笑點頭:“那就好,以後要是沒事來家裡玩,你們都是同學,多來往一些也好。”
黎夜有些受寵若驚的道:“好,好的……謝謝顧先生。”
顧柏崇笑聲低沉悅耳:“不必這麼見外,你是顧瑜同學,和她一樣喊我三叔就可以了。”
黎夜心道你可真是不見外的,但還是從善如流的改口道:“三叔。”
顧柏崇露出滿意的表情。
黎夜同樣很滿意。
他認為這是一場雙方都很愉快的交談,黎夜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三叔,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顧柏崇笑道:“沒什麼。”
黎夜站在原地目送顧柏崇離開。
一直等到看不到顧柏崇的背影了,黎夜才轉過身,這時,耳邊忽然響起009急促的警告。
“宿主,沈濟也在這裡!”
009話音才落,黎夜陡然被一股大力拽入陰影中。
他擡起頭,便對上了一雙晦暗複雜的暗沉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