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把視線從她臉上收回，轉頭繼續整理課件。我想，她專門等其他人都走掉，不會就為了說這麼一句沒必要的話，于是等着她說完。

“伍老師……”她還是走近了一點。

“怎麼，你還有什麼事？”這次我連看都沒看她了，而且不得不對她語氣冷峻一點，畢竟她的眼神裡……

“我之前向您提過的事，我問過我爸爸媽媽了，他們答應了，而且他們還說……”她又走近了一步，近得我都能聞到她頭上的洗發水味道了，“明天就可以開始。”

哦，我想起來了，她是指家教那件事。好像她在前幾天跟另外兩個女生一起向我提出的，除了她們以外，好像還有幾個學生也曾向我提出這樣的請求。其實學生向任課老師提出有償家教，在當下的中國是常有的事吧？盡管沒有公開化，但也不算什麼秘密。我雖然不想讓工作占用太多私人時間，但适當地承接一點家教，既能提高收入，也能幫到學生，還是可以接受的。隻是，小邱……

“小邱，很不巧，我和學校裡幾位老師一起約了去廈門，明天一早就會出發。”我沒說謊，這是事實。我跟幾位老師約好了，趁着周六日跟周一的端午節連在一起，一同去廈門玩幾天，要到星期一也就是端午節當天才回上海。我雖然不想擔任小邱的家教，但也不想用謊言去搪塞她，我不想用謊言對待任何人。

“……呃……那……”她低下了頭。

“而且，我一般都喜歡在周末到處走一走、玩一玩的，所以……”我一邊操作着電腦，一邊用餘光觀察她的反應。

她低着頭沉默了一會，才擡頭說：“那就改到晚上，一周兩次可以嗎？您……還沒答應其他同學吧？”

“我的确還沒答應他們。但是你知道的，我住得離你家很遠，晚上實在不太方便。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答應其他學生。”這也是實話。嗯，我住在外環高速西北段一帶，比較偏遠，因為我隻買得起偏遠一點的房子，還隻是個小小的兩居室。而小邱家好像是住在學校往東靠近市中心的方向吧？離我的住處确實不近。

“嗯……那……我知道了，伍老師再見！”她微微欠身，轉過身慢慢走到課桌前，拿上自己的東西離開了教室。

好在她的情緒沒什麼變化。或者，她是克制住了？

好像，去年她剛進入這所高中時還不是這樣，應該是到了今年，也就是進入下學期以後，她的眼神才變得……

其實她的語文成績和作文水平都還算不錯的吧？但她卻說讓我幫她再提高一下，我卻覺得……會不會是她的幌子？

但她畢竟是我的學生，她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我僅僅是從她的眼神裡似乎看出來一點……那是個危險的東西，也是個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我希望我猜錯了，隻是我不想冒險，任其繼續發展下去……同時我也不能因此而疏遠她，不能讓她覺得被孤立、被放棄，我依然需要關心她的學習、她的成長，要把她與其他學生一樣地公平對待。我隻好寄希望于她自己會有幡然醒悟的一天，或者發生一些可以讓她轉移注意力的事情。

她這樣的花季少女，心中應該裝着一個與她相匹配的翩翩少年，才是屬于她應有的青春印記。而三十一歲的我雖然還單身，也隻是在等待着屬于自己的命中注定。

雖然，我是那麼地向往着青春美好，喜歡着朝氣蓬勃，但有些界限是絕不能打破的，有些距離是必須要保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