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情境浮顯的墨白二色清緻神韻歸根結底源自于她。
屬于豆蔻之年的純真一夕褪去,在看顧,她又染上馥郁的書卷氣。不必講海枯石爛,更不必猜她經曆過什麼,遇見她之前,他一直覺得遊戲人間時光漫漫,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和她信箋往來再到鄰桌同窗,始覺探索永無止境,生命被拓寬縱長,日新月異本身彪炳了時光流逝,而她也許正像時間在命途的拓片,是寂寞,是傷逝,是孤獨。
接近她,他變得孤獨,也變得充盈豐裕。
“遂晩,我以為我從不會後悔,但是此刻,我遺憾沒有早些遇見你。”盛堂輕聲說。
“什麼?”遂晩沒聽清,擡起清沉的烏眸。
汽車疾馳,蕭索冬景飛速倒退,他的影得以鑲嵌在她清瞳裡,恒久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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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從高大敞開的鐵藝大門駛入,進入一片别墅,繞過圓形噴泉水池,平緩停在一座三層府邸前。
朱文下車拉開車門,盛堂靴底甫一沾地,立時便有四名仆随躬身而立齊聲開口:“盛少!”聽候他的差遣。
盛堂在等遂晩下車,見她輕扶車門框欠身時尤其娉婷,順勢便扶了她一把。
遂晩觸到他淡而生溫的掌心,初時小手瑟縮一下,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盛堂隻是紳士地将她扶穩後,自然保持距離,不複贅餘的接觸。
“歡迎來到盛公館。”他說。要知這裡可是巨富之府邸、廣州第一豪宅,他語調平淺溫和,并無多少優越感,“不求你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但望年節裡開懷舒心,遂晩。”
朱文很有眼色地讓仆随先下去通禀老爺太太,叫廚房傳菜,好生起幾道合少爺胃口的菜色,給一年到頭泡在學校終于踏實在家的少爺接風洗塵。
盛公園采用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
中式門樓之後修建一排氣派廊柱,此間已張貼紅聯,懸挂燈籠串。門廊鋪碧色镂花大方石磚,洋樓則仿照歐洲中世紀貴族格調,在拱形門窗和陽台外欄增加精細的裝飾性雕刻。
遂晚跟着盛堂和朱文走進主樓,盛堂同她說,主樓主要為椿萱居住,并一些仆随侍候飲食起居。父親的書房在二樓,平日從商會回來處理商場上遺留的事務,宴客會朋友亦多在主樓大廳。
隐晦的言外之意,是府上還給他單獨建了一棟小洋樓,在西側一方小園林裡,幽靜的很,他将成年就撥給他了。
由于他是家中獨子,雖近成年卻未成家,一個人住難免離索,是以仍住在主樓他自己的房間裡。唯有從外頭回來的太過晚了,未免擾人,才會在那小樓中将息一晚。
遂晚埋頭上台階,一言不發,她沒問,盛堂自然也沒多說,隻吩咐朱文找人把放園中那樓收拾出幹淨寬敞的房間來,給遂晚暫住。
朱文先是微微吃驚,眼珠子四下滴溜地有些誇張,被盛堂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他立馬乖覺會意,人就扭身馬不停蹄安排去了,和他倆分道揚镳。
走入洋樓内部,遂晚感到切切實實的震驚。自打進入盛氏府邸,所見噴泉水池,假山花房,龐大奢麗的樓宇,随處設造的亭榭無不昭示公館主人的地位、财力以及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