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煙花已經消逝。”她輕聲說,“早些安置,明日還要早起。”
盛堂胸中憋着一股不快。
他想拉住她,手伸到一半,卻頓住了。
遂晚似有所感覺,略微駐足,偏過半張素靥,“新年快樂,盛堂,明天見。”
喜慶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味道平白淡了幾分,她烏沉的眸子正像煙花逝去後黑魆魆的天空,襯得她淡到極處,無悲無喜最是令他遺憾。
隻一瞬,她回頭扶着扶欄小跑下樓去了。绛色旗袍從他心頭掠過,轉瞬被交錯的扶梯隐去。
*
廣州大學開學恰值孟春,距離正式開學尚有四五日,盛堂開車在廣州城兜風。十五過後,城中各個街道熙攘起來,驅車經過站台,見許多外地來的學生提着大包小包行李出站。火車伴着汽笛從他們身後駛遠,他們說笑着,用不同鄉音,結伴擠電車去學校。
盛堂轉動方向盤,鬼使神差朝廣州大學開去。
路過西餅店,停車在窗口買了一盒杏仁酥,又問是否有奶油蛋糕。戴高聳廚師帽的西洋糕點師傅告訴他奶油要新鮮打發,他于是耐心地等了一刻鐘,拿到紙盒包裝系着絲帶蝴蝶結的蛋糕切塊。
熟悉的廣州大學校園、夾道梧桐從玻璃車窗前遠望冒出星點絨綠,細看之下老葉間抽出鵝黃新芽。他直将車開到化學樓下,打算先到李徊辦公室去探探老師。
提着杏仁酥登上一層樓梯,不想在二樓轉角碰見李徊和遂晚正下樓,和遂晚照面兩人都感到意外。李徊倒是一貫坦然,手提公文包,對他颔首:“羅浮,提早來學校了。”
“嗯,過年好老師。”
“左右在家閑着無事,想着過來看實驗室有冇要幫忙的。”他手朝前遞,“順路帶了些點心。”
遂晚站在李徊身旁看了他一眼,李徊沒接,笑說:“一并帶到實驗室去吧,我和遂晚正要過去呢。”
盛堂便又返身下樓,樓梯窄,他獨自走在前面,三兩步就走下樓梯,趁着空檔到車裡把蛋糕取了出來。
遂晚和李徊走出老舊的化學樓,她背着挎包,手裡還捧着一隻黑布袋。盛堂踱到她身側,接過她手裡的布袋替她拿着,另一隻手暗暗把蛋糕遞給她。
“你當心些。”遂晩擔心他弄壞布袋中的研究樣本,目光剛從布袋上轉開就對上他含帶笑意的桃花眼,和,他伸手遞過來的包裝精緻的奶油蛋糕。
“放心,老師習慣拿黑布包裹的多半是易碎品,我知道的。”盛堂溫言,他一手很穩地托着布袋中的物品,巴掌大的布袋倒有些沉,看來内裡的玩意是大密度新材料。
“你……”
盛堂又笑着把蛋糕朝她送了送,紙盒一面的玻璃紙碰到她手背。
遂晚接了過去,很快換一隻手提,提在遠離兩人相挨的另一側。
“你怎麼回來了。”走了兩步,見他沒到李徊身邊問候,始終跟自己走在一處,遂晚擠出一句廢話。
盛堂懶懶的,帶着些許無奈,“剛說了啊,閑的無聊,來實驗室幫忙。”